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萬寵嬌女 | 上頁 下頁
十三


  「不知父親叫兒子過來有什麼事?」來到一字堂的步孤城屈身見禮,也沒等錢氏有所反應便站到了一旁。

  錢氏打扮得體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對步孤城目中無人相當不忿,收攏在織錦寬袖中的十指狠掐了下手心,但表面仍是笑意盈盈。

  「坐下來說話。」步軒虛扶了下,指著左下的位置。

  丫頭上了茶,步孤城只拿著茶碗沒有任何動作,等步軒發話。

  步軒表情愉悅,摸了自己的兩撇小鬍子一回又一回。「聽說你升了官,如今是襄京飛騎營的總兵了?」

  聽著是與有榮焉的語氣,也的確是,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兒一女是前妻所出,兩個兒子是填房所出。

  對王公貴族的世家來說王府子嗣算不上多,三子中就這嫡長子最有出息,十歲便封了王府的世子不說,自從十三歲在陛下面前露了臉,就得陛下看重,領了御前一等帶刀侍衛的職稱,從此便一心為皇帝辦事,那鳳陽王是皇帝的叔父,早有謀奪江山篡位之意,陛下多年來苦無證據,動他不得,這回卻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給連根拔起了。

  這覬覦皇位之人被掃除了,頭功便記在了長子的功勞上,正二品的總兵,飛騎營統領著五城兵馬司,專事皇城衛戍和京畿護衛便是這麼來的。

  沒得陛下信任有加,哪會讓他屢屢出門辦差?又哪來的青雲直上?可以說這份恩寵已經超越了信重。

  「是。」步孤城對自己坐上什麼位置還真沒什麼感覺,不過就是換個衙門罷了。

  錢氏惺惺作態的笑。「城兒好能耐,沒幾年就換個好位置,不像你下面兩個弟弟高不成低不就的,整日遊手好閒,要我說既然你都身為總兵了,幫襯提拔一下自己的弟弟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都說父母對待子女要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間也應該共享利益,哥哥得了好處,沒道理弟弟們只能眼熱。

  錢氏迫不及待想把兩個兒子安插到飛騎營去,就算分不到一杯羹,撈點渣也好。

  「我記得步韺不是在五城兵馬司?步郡在禮部司務廳?」步孤城微曬。

  雖說五城兵馬司多為恩蔭寄祿的外戚,下面的人只要負責治安巡城火禁等事宜,就算不是肥差卻也不差;而禮部司務廳做七品司務吏目,看職位雖不顯,但只要熟內部作業,未必不能獨當一面。

  許多事情事在人為,只在於你要不要做而已。

  錢氏撇嘴,「你這做人家兄長的還好意思說,不是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你如今是個總兵了,提拔兩個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多了你兩個弟弟當幫手,你做起事來也更加方便不是?」

  飛騎營,聽起來多威風呀!她兩個親生兒子待在什麼五城兵馬司、禮部司務廳,一聽就是屈才!

  步孤城未置可否。

  錢氏以為有譜,想說再加把火,便開始拭淚,「韺兒說那五城兵馬的差事太瑣碎辛苦,他做不來。」

  她放在手心裡疼愛的兒子怎能去做那種侍候人的打雜活兒?還不如回府裡來,府裡又不缺他一口飯吃。

  對於錢氏這種一輩子養尊處優,從小講究雅致長大的世族大家女子來說,侍候人就是低等的,可她不曾想過,這整個大襄朝,除了今上,即便是王公大臣,誰不是奴才家臣?

  不耐煩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成,步孤城笑得冷淡,卻也沒把話說死,「我還要過上兩天才去總兵署應卯報到,到時候裡頭要是有缺額,母親問一下步韺看他去不去。」

  見步孤城應得爽快,錢氏頗為滿意,這繼子難得識趣了一把。

  步軒倒也不覺得錢氏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偏過頭吩咐。「就這麼著吧,夫人讓廚房擺桌一桌席面,一來慶賀城兒高昇,二來咱們爺倆喝一杯!」

  步軒對步孤謹嫡長子向來比對兩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囊,他也想不是因為對長子娘親的那點愧疚,延伸到他身上,還是因為這兒子在他不知不覺中,不用他的扶持,已經展翅飛得高遠,那種無法掌控的空虛令他有些顫顫巍巍。

  步孤城無可無不可的頷首。

  「你既然升了官,這婚姻大事也該提起來了。」步軒主動的給兒子續茶。

  步孤城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我還未有成家的打算。」

  「你都十九了,東城裡像你這樣年紀的小子早就兒女滿地爬了,爹承認這事是爹疏忽,要不是你母親提醒,其實爹也忘了這一樁。」

  步孤城看似無意,又似有心的眄了眼錢氏,錢氏只覺身子一麻,有些不適之感,屁股不自覺的挪了挪。

  「雖然事情久遠,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祖父曾給你定過一門娃娃親?」

  「兒子愚昧,不記得有這麼一門親事。」

  「以前爹沒放心上是因為那姑娘是個癡兒,爹覺得她配不上你,可是今天爹聽說那家的姑娘人清醒了,但是爹和你母親再三考慮,還是覺得門戶不相當,癡兒如何能撐起我王府的門楣,也罷,你這兩日尋個空去把這婚事給退了,你母親再慎重的幫你尋一門好親事。」步軒招手,讓人把已經準備好的紅木匣子遞過來,放在幾案上,匣子裡裝的是女方的信物。

  步孤城覺得無比的荒唐可笑!

  娃娃親?他居然有一門娃娃親?他不只聞所未聞,聽都沒聽過,第一次知道這回事居然是讓他到女方家去退親?還準備替他相看別的人家?

  雖然知道他爹不靠譜、糊塗、顢預,凡事只聽那女人的,卻沒想到不著調到這種地步。

  他從小就深刻的知曉這爹靠不住,方才為什麼還在心裡生出那麼一絲孺慕,真是太荒謬可笑了。

  而祖父又是用哪種心態替他定了這樣一門親事?

  祖父為人方正不阿,謹嚴有度,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就算想問也無從問起了。

  步孤城皴起眉頭看了錢氏一眼,眼前的繼母,滿頭珠翠,綾羅綢緞,只不過粉黛敷得再厚,也擋不住臉上有了年歲的痕跡。

  她是有多想插手他的親事,拿捏安排他的人生?

  她的妄想步孤城不是不知道,她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爵位,想要整個均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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