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萬寵嬌女 | 上頁 下頁


  申嬌嬌雖說施禮,可眼角餘光是向著自己的爹去的,沒遺漏半點她爹的小眼神,這是沒讓她去賠罪的意思,不自覺的挺起胸脯,底氣多了不少。

  「西邊的廢墟小屋是甯寧自己願意進去的,我可沒有勉強她……她在裡頭髮了病,是她自個的身子有問題,怨不了別人。」

  她是瞧不起那溫傻子又怎樣?整個東城有誰看得上她的?不捉弄她捉弄誰呢?

  她原來的主意是關那傻子一陣子,誰叫她敢不聽自己的差遣,也不過誆她裡面有好看、好吃的東西,她就傻乎乎的進去了,事後,她也想過幾個時辰後就去把人放出來,哪裡知道讓別的事情分了心思,後來便忘了這事,這能怪她嗎?

  那傻子倒能幹,關了一宿的黑屋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府告她的黑狀。

  什麼狗屎運氣!

  「申姑娘把自己撇得這麼乾淨,意思是我家甯寧活該交了你這樣的朋友,活該被整治,一切都是她的命?」

  「我沒這麼說。」申嬌嬌仍死倔著,手卻不可見的抖了起來,實在是長信侯的眼神太讓人發悚了。

  這樣的姑娘家還真讓溫紫簫長見識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嬌嬌,怎麼這樣跟侯爺說話?」申璟扭過頭來瞪了女兒一眼。

  他可以和溫紫簫打馬虎眼,可身為人家晚輩的,卻不能讓人說不知禮數,那就是當爹娘的不是了。

  「女兒被栽贓顛倒黑白,情急便辯解了幾句,絕對沒有不敬長信侯的意思。」上半句聽著是個人話,可是……「溫伯父,要侄女去給甯寧道歉也無不可,但我真道歉了她聽得懂嗎?」

  溫紫簫深深的蹙起了濃眉,原來這就是山東伯府教出來的姑娘,不只一點後悔的模樣都沒有,還、真、是、好、家、教、了!

  和一個小姑娘置氣,人家會說他心胸狹小,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完。

  溫紫簫皮笑肉不笑,「我明白申姑娘的意思了。」既然談不攏就沒必要多浪費唇舌。

  真不明白這申家人的腦袋到底都長到哪去了,他們已經讓步到只要申姑娘一個道歉,過節就可以很輕易的揭過去,想不到申伯爺卻挑了條難的路走,看起來是看他這長信侯不順眼,想給他添堵。

  申璟以為事情到這裡應該可以告個段落了,便讓申嬌嬌退下,她也給溫紫簫施了禮,然後退了出去,腳步一反先前的沉重,簡直輕快得要飛了起來。

  溫紫簫沒看到的是她一走出申家花廳,那還稱得上是如花似玉的臉蛋立刻換上濃濃的「也不過如此嘛」的不屑神情。

  她要真不去,長信侯還能架著她去嗎?她就知道她爹不會讓她去丟這個人的。

  於是申嬌嬌便得意的讓丫頭扶著走了。

  而花廳裡面,溫紫簫也不打算再與申璟迂回,他放下茶盅,拍拍袍面,作勢要走,「既然伯爺要我們家甯寧自認倒楣,那我身為大哥的人也沒話可說,也不費這個勁兒了,打擾了。」

  他雖然是個武人,也講究先禮後兵的,他面子給了,申伯爺不接,那就別怪他不再行這些囉唆的禮了。

  申璟也以為事情到這裡算完結了,笑吟吟的起身要送客,無論多不忿溫家武將的身分,甚至還有那麼點瞧不起,可誰叫人家會鑽營,這些年如花似錦,備受皇帝寵愛,還是皇帝的左臂右膀,他們這些老權貴還真得給點面子的。

  申璟已經起身準備送客,哪裡知道溫紫簫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示意一旁的申家僕役再添新茶,「我倒是忘了還有一件事,伯爺別緊張,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申璟無法,連忙應和,屁股重新移回椅子上。「侯爺有話儘管說就是了。」

  「我聽聞伯爺夫人的娘家舅子有強佔民田及放印子錢等好幾樁了不得的罪過,這些事我還沒來得及印證,又聽聞伯爺有包攬訟事等事,」溫紫簫掏了掏耳朵,然後對著掏完的指頭吹了吹氣,聲音慢吞吞的,說出來的話卻都是叫人心裡沒底的。「這些流言要是傳進聖上的耳裡,輕則斥責了事,重則嘛抄家奪位,爺兒們全流放邊關,奴僕發賣,女眷去了教坊司……也不是沒有的事。」

  申伯爺聽到這裡哪裡還坐得住,屁股下面像放了十幾根的尖錐,臉上愉悅的表情徹底沒了,仍要強辯,「這沒憑沒據的……」

  但溫紫簫顯然還沒說過癮,「我還聽說那強豪就是看中了元姓人家田地中央的熱泉眼,強要買賣,為了達成目的,逼死了元姓人家的老父,元農戶被壓迫到沒辦法,這會兒全家縮在城郊的土地公廟裡,攜兒帶女的好不可憐,伯爺若要人證物證又有何難?再說這印子錢,要是伯府放印子錢的消息被抖了出來,那些吸血螞蝗般的禦史應該會急著彈劾伯爺吧?到時候伯爺這爵位……嘖嘖……」

  連姓氏都道明瞭,只差沒把元農戶的地址全抖出來,他那妻舅的確仗著山東伯府的名頭幹了不少混事,看在妻子的分上,他已經夠用力的替他擦屁股了,想不到又出事還讓人抓到了把柄?

  再說印子錢,這事情是怎麼被查出來的?

  武將整日都在營區,怎麼會關注這種小道消息?明明該打點、該收買的他都做全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如果抖到聖上面前,伯府怕是得摔個大筋斗了。

  他可不是目不識丁的武夫,否則怎麼看兵書,怎麼打勝仗?他有心要替妹妹出口氣,難道還不知道蛇要打七寸?

  申璟一張臉像元宵的七彩燈籠,明明滅滅,變換得十分精彩,他一想到妻子放出去的萬兩白銀有可能打了水漂就心頭滴血,恨不得把妻舅拎過來重重踹上幾腳,以泄心頭之恨。

  勳貴之家單靠爵祿根本難以維持一大家子的體面,子孫還多不成材,節流沒辦法,開源——放印子錢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選擇,這種事一般沒有人追究,但證據落到實處那可是要問罪的。

  官員放印子錢,重者革職杖刑伺候,輕者銀錢付諸一炬,血本無歸。

  雖然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申伯爺只是不曾去細想,向來愛扒糞的不局限於吃飽了撐著的市井潑婦,大到文官清流亦如是,想鬥倒一個人的時候,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武將只是不屑,並不是真兩耳不聽窗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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