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天命妻 | 上頁 下頁
四十三


  「小姐,您就是太過心善!」三生憤憤不平的出去把孫拂的話轉告給秋水。秋水聽完,在外頭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退下去了。

  只是經過這件事,秋水的心態丕變,往後盡心盡力保護孫拂,再無一絲差錯。

  「你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會武功的丫頭,我怎麼不知道?」姚氏問道。女兒打理生意也才多久,不止認識了許多人,還知道身邊要放個護衛,她這當娘的事前怎麼都沒想到呢?

  「幸好女兒有先見之明,要不然這回真的就要在床上躺半個月了。」

  姚氏果然被她帶開,沒再往秋水身上鑽研,女兒大了,也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她這當娘的難免在心裡唏噓了下,不過很快就放開了。

  孫邈聽說女兒無礙,也放下惦記的心,只是他對東園的人難免還懷抱一點感情,眼神直往那邊飄。

  姚氏最見不得他這德性,一個剪刀手扭了他耳朵,狠狠警告,「這話老娘我就說一遍,你還對那家人依依不捨,西園這鍋飯你也別吃了,往後只有我和女兒過,你就回你的東園去吧。」

  「我是想著娘不分輕重打了阿拂,心裡不知道有沒有些許愧疚?」

  姚氏翻了個大白眼。「你沒藥醫了。」

  這晚,為了慶祝孫邈出仕,姚氏大方的從聚德樓叫了五桌席面,一桌坐著自家三口,四桌賞給了下面的人,一家人淺嘗即止的喝了點果子酒,畢竟姚氏有孕,孫拂帶傷,不宜喝烈酒,但下人沒這忌諱,整個西園喝得東倒西歪,其樂融融。

  臘月二十七,閑下來的孫拂帶著一眾丫頭掃室糊棚舊換新,貼宜春,這「貼」字說的就是剪窗花。

  換過了窗上的高粱紙,貼上五福捧壽、連年如意寓意吉祥的窗花,她也抓著判官筆一連寫了十幾個福字,那些福字都盈滿福氣,隱隱發著金光,她交由丫頭們貼到院子的各個角落,這一貼上去,年味越發濃郁了。

  就連秋水也意思意思的剪了個倒春字。

  小姑娘忙得熱絡,孫邈和姚氏這邊也沒閑著,自從孫邈任大興縣令的消息傳出去以後,本來不怎麼走動的人家,士商名流借著送年禮的由頭,紛紛上門,旁敲側擊孫家大房和國師究竟是什麼關係?是否能為之引薦?

  西園這邊年禮收到手軟,還解釋不來他們和國師謝隱什麼關係都沒有,總不能說他這縣令是靠女兒那點關係謀來的,只能打哈哈過去。

  有些人能理解,不能理解的出了門埋怨幾句,但是心裡也明白,關係要是這麼好攀,還不如往後有機會和孫邈多來往才是。

  送走不知第幾批的客人,姚府的人來送年禮了,姚府的年禮往年送得早,今年卻遲了。

  姚府可是姚氏的娘家人,腰再酸也得打起精神應付,只是孫邈不免要心疼了。

  孫拂聽到小丫頭阿莞來報,說親家舅母和姑爺來了,心裡便有了數。

  她也不急,繼續做手上的事,果然不消多久,阿莞又來傳話,說姚氏讓她去一趟大廳。孫拂慢條斯理的換了衣裳,帶著秋水和三生去了,顯然她爹娘該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姚家舅母,也就是姚拓的親娘馮氏,穿了件酒紅色緯絲爛邊的厚襖子,外頭罩著妝花緞灰鼠披風,頭上圍著攢珠勒子,大紅的銀鼠皮裙,白淨豐腆,一雙柳葉眉襯得額骨微高。

  姚拓中等個子,眼睛細長明亮,不說話的時候看著有些陰沉,笑容明朗的時候倒是英挺。

  姚氏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三個弟弟,姚江是老二,經年跟著商船到處跑,因此二房的大小事幾乎都是由馮氏在一手操持。

  孫拂到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娘的臉色不是太好,還頗有意味的瞄了她一眼,想來她娘是品出之前和她那番對話的涵義了。

  她暗自在心裡扮了個鬼臉,馮氏見到她,直接過來拉著她的手,也不讓她請安行禮,模樣親熱。

  「唉喲,拂姐兒真是越來越水靈了,都怪我們家阿拓沒那福氣——」她還要打悲情牌,哪裡知道始終捧著茶盞、一口茶也沒喝的姚拓打斷了她的開場白。

  「娘,您讓我自己跟她說吧。」

  馮氏眼珠一轉,她那大姑子是塊難啃的骨頭,可這丫頭片子還不容易說服嗎?

  「這樣呀,你可要好好的跟拂姐兒說,別置氣。」馮氏私心不想弄砸這門親,親上加親是一回事,大姑子就這麼個獨生女,到時候嫁妝會少嗎?

  當年大姑子的陪嫁說得上是十裡紅妝,如今把女兒嫁回娘家,能拿出手的就更多了,以前的陪嫁到時候都能跟著回來,體面又好看,她這婆母站出去腰杆子都挺直了三分,銀子嘛,多多益善。

  就算婆母罵她眼皮子淺又如何?這個丫頭聽說是個大手大腳的,到時候想從她手裡箍出些什麼來使,不就多了個想伸手就能伸手的小金庫?

  她滿心都打算好了,連好日子都看好了,哪裡知道自家這渾小子居然冒出了私生子。要她說一個鄉下女子有什麼打緊,去母留子,簡單得很,可阿拓這小子偏偏犯了捧,說什麼都要當著孫拂的面講清楚不可。

  馮氏在大廳裡喝著武夷山的大紅袍,吃著稻香齋買來的奶皮餅,又吃了塊蜂糕,就連薄脆餅也吃了幾塊,京裡的東西果然不一樣,數數薄胎白瓷盤子裡就放了十二塊的糕點,不帶重複的,都說大姑子嫁過來不得婆母的心,但現在這種少了婆母侍候、妯娌耍心眼的日子,也不是誰都盼得來的……

  §第十二章 向姚家退親

  出去說話的孫拂和姚拓走得也不遠,就在大廳外的園子裡,秋水和三生守在太湖石的小橋流水處,遠遠看著。

  「表哥有話就說吧。」孫拂姿態平和溫潤,她對姚拓沒有任何好惡,對這門親事也沒有任何想法,純粹是父母之命,既然他有話要說,那就聽聽這男人能說出什麼來。

  記憶裡這位表哥不喜歡她,從小便是,小時候她隨姚氏回外祖家探親,姚拓從不與她們一起,逼不得已非要一起聚會,他也總是一堆藉口,早早離去,這樣一點交集也沒有的人居然點頭答應娶她,外祖母到底是怎麼逼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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