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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那人撇嘴。「還不是你們自家人鬧不和,就是孫家的三老爺讓我來把你的店砸了,壞了你的營生。」

  都說到這分上,也沒必要再揪著他們不放,羅翦見孫拂不欲追究,正要放人,謝隱卻站了出來。

  「此事還未完結。」

  羅翦「師父」二字已經到嘴邊,又硬生生咽回肚子。

  「辦案就該勿枉勿縱,既然是孫家三老爺指使,就該將一干嫌疑犯帶回去審訊清楚,給孫姑娘一個交代。」

  羅翦聽到謝隱親口對他說這些話,雖然公事公辦、語氣不帶任何溫情,但遭受謝隱冷遇已久的他還是感動得差點跪下去。

  他不敢奢望師父重新認回他做門下弟子,但是師父願意施捨他一言半句,他哪裡敢不照著做?於是他押解著捕快們浩浩蕩蕩的往孫府東園去了。

  圍觀的人見沒有熱鬧可以看,也漸漸散去,然而最後離去的那個中年士子,因為覺得眼熟又多看了謝隱兩眼,忽地張大了嘴。

  先前錦衣衛過來的時候,人群最多不過是詫異,可一等謝隱出來說話,人人畏懼的錦衣衛都乖得像龜兒子,更別說錦衣衛指揮使那誠惶誠恐的樣子,這是尊大佛啊!

  謝隱對著孫拂道:「可是覺得我這般行事不近人情?」叔父收買外人來打砸侄女的鋪子,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貓膩。

  孫拂低頭福了福。「我爹和兩個叔叔不是親兄弟,向來就有隔閨,三叔今日讓人來砸我鋪子,明日也許就買兇殺人了,斬草要除根,就算一時除不了根,也得讓他吃些苦頭,不要以為忍他讓他是怕了他。」

  「我以為你會顧念親人的分上要我饒過孫信。」

  孫拂搖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說完,她走到掌櫃身邊道:「夥計有傷的,還有你也是,都送去醫館看看,錢算在鋪子賬上。」

  「東家,這倒不用了,我們自己就是藥鋪。」掌櫃的招呼著夥計收拾鋪子,又將那些挨打的夥計讓沒事的人送到後頭包紮。

  冬天日頭短,天色早已暗下,謝隱親眼看著孫拂上了馬車才坐上自己的,揚長而去。孫拂坐在自家馬車上,一時有些疲憊,今天過得很是精彩,先是宋芸娘,後頭又來了順天府捕快。她娘打理偌大的生意,不講理的客人肯定只多不少,她一人撐著孫家的富貴,累嗎?肯定的,只是她娘從來不說。她如今才覺得後怕,做生意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至於羅翦為什麼會恰好在她的鋪子外出現,不管是路過還是刻意,她都感激他這份心意,至於他與謝隱師徒間的疙瘩,她不好過問。

  只是在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京城裡,不論他們是不是和好,槍口一致向外也算破冰,都說徒弟是半子,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沒幾日,孫拂接手的藥鋪就傳出背後的靠山是國師謝隱這件事了。想不到一間小小藥鋪的靠山竟如此強硬,從此以後連帶著香粉鋪門前都宵小絕跡,明裡暗裡再沒人敢來生事。

  §第十一章 聖旨帶來好消息

  入夜,謝府。

  謝隱斜臥在羅漢榻上,聽袁仲等人回稟白日裡的事。

  「大人,那孫信就是只紙老虎,一聽錦衣衛上門,還要帶他回鎮撫司去問話,膽子都嚇破了。」

  朱駿雙手環胸。「這下落入錦衣衛的手裡,恐怕有苦頭吃了,只是都是自家人,難道是分家後眼紅孫家大房日進鬥金,生意做得紅火?自己半點好處都沾不到?」

  他說的雖不中,也不遠。

  「這不對啊,孫氏二房可是國丈,皇后如今在後宮風頭無兩,寵冠六宮,娘家難道會缺那點銀子?至於三房,好歹是個翰林學士,要是幹得好,往後入內閣也不是不可能,兩兄弟來錢的路子還少嗎?」

  「慎言。」謝隱出言打斷,妄議的雖然不是皇后,但孫璟可是皇后的親爹。這道理很簡單,做生意說著容易,卻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尤其妄想以為有了鋪子,手就能等著收錢的心態更要不得。

  宮中許多臣子都是如此,以為官道通商道,有了官帽的加持,生意必能無往不利,哪裡知道在生意場上栽跟鬥的比比皆是。

  那孫信眼紅大房打理生意、日進鬥金,自己卻得靠著微末的俸祿過活,若是沒有二房幫襯,生活恐怕過得更加拮据和不堪,這才花錢找人麻煩。

  朱駿看自家大人沉了臉色,也知道自己說話失了分寸,雙手垂下來。

  「叫孤鷲過來。」孤鷲便是易容冒充孫拂的暗衛。

  「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讓她明日起去孫府西園住著。」

  「大人的意思是?」

  「就那個意思。」

  孫府西園這頭,許是這一日接二連三的遭心事,孫拂夜裡睡得並不安穩,輾轉難眠,到了第二日琵琶進來,發現她發了高燒。

  果不其然,孫拂握著琵琶的手喊三生。

  等大夫來瞧,只說風寒入體,躺著喝幾天藥就好了。

  冰火五重天裡,孫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整個人滾燙似火爐,一下又寒凍得像在冰窖裡,由著三生一口一口喂她喝藥,折騰了一整天,高燒總算退了許多,人也清醒過來。

  躺了一日,除了湯藥什麼都沒吃,肚子裡空空如也。

  「小姐,灶上還熱著粥,熱熱的吃上一口,什麼病也沒了。」

  話才說完,綠腰已經端著託盤進來,上頭一碗魚粥,湯頭是用排骨和老母雞去熬的。綠腰熟練的服侍孫拂喝粥,一碗粥很快見底,琵琶才回話,「小姐,有位姑娘等在院子裡說要見您。」

  「她在外頭等很久了嗎?」

  「也就您喝粥的時間。」

  天寒地凍的。「誰呢?可說為的是什麼事?」

  「她說叫孤驚,是謝大人讓她來的,其他的就不肯說了。」

  「我還起不來,你去叫她進來吧。」

  「小姐,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就不見了吧。」綠腰沒見過謝隱,把孤鷲歸類為來路不明的人。

  「我有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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