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雙瞳國師 | 上頁 下頁
三十


  遠在蠻荒之地的占城、爪哇、蘇門答臘、泥八刺、滿刺加南、勃利哈烈、沙哈魯、撒馬兒這些小國,此時居然聯合拒絕再向王朝入貢,意欲掀起戰爭。

  滿朝文武一派主和一派主戰,主和派商討著要派誰去當和事佬,主戰派則爭論要選誰去打仗,而令滿朝譁然的是,在這亂哄哄的當頭,七皇子李旭竟挺身出來自動請纓,願意率軍去打這場戰爭。

  派皇子去打仗,這可是十分少有的事。

  「微臣也去。」晁無瑾往前一站,滿頭銀色長髮竟再無一根黑髮。但這不算什麼,最令人畏懼的還是他的雙瞳仁。

  也不知從哪天起,無瑾大人的瞳仁居然如蜘蛛絲般的散裂了,身上的妖氣也越發濃郁,滿朝大臣沒人敢直視他那雙眼。要是不小心碰上了,也是連忙閉上自己的眼,要不就慌忙走開。

  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無瑾大人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的他雖然談不上親切,但卻也不像現在這樣,只要多看上一眼就令人直打哆嗦。

  往事如此美好,一去不回頭了。

  「你不必——」早朝後,李旭在殿外攔住晁無瑾。

  「我已經決定的事,你來說也沒用。」

  「抱璞,都過去兩年多了,我們都放手吧。放掉那些過去,不要再執迷不悟,鴉兒是不會回來了。」那雙承載太多悲傷的眼,說明他是一個沒有快樂的人,李旭沒法眼睜睜看好友毀掉自己,可是也救不了他。

  晁無瑾冷冷地道:「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你爭這個。」

  別人都當他瘋狂了,他卻十分清楚,要是真能瘋就好了。時間都過去了那麼久,但是可怕的想念還活著。

  看著眼前執迷不悟的男人,李旭知道自己是白勸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他也懂,事情過去了,大家雖然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內心都破了一個大洞。

  原來兩年的時間還不夠久,不足以療傷。

  點了兵、緊鑼密鼓的訓練,立了軍令狀後,李旭率領扎實的十萬大軍,揮軍往邊疆而去。

  兩年過去了,每個人看似都在往前走,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又的確有什麼不一樣了。

  為了填補那個空洞,汝鴉身邊的男人都變了。

  以前的李旭就算打死他也不會攬下戰爭這種苦差事。國家養那些武官將軍不是養來供奉的,戰爭發生要是無人可用,這個國家也有問題了。

  大軍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半個月後,就駐紮在黑水河邊。

  渡河不難,但是戰場步步皆險,為了防範敵軍偷襲,十萬軍隊還是決定先在河畔駐紮一晚,待清晨渡河。

  星河稀,天色陰翳,細細的小雨從天而降,河畔的巨石上,晁無瑾負手而立,雨水打濕了他的睫,他卻無動於衷。

  「大人,這膳食……您多少用一點吧?」火頭夫端著原封不動的晚膳找到晁無瑾,一臉無可奈何。

  「撤下吧。」

  「您這樣不行的,行軍至今您什麼東西沒吃,小的怕您身子撐不下去啊。」

  「我不餓,不許再囉嗦。」他很少感覺到饑餓,就算吃進東西也常吐出來,與其這樣,不如不吃。

  火頭夫歎了口氣,只能無奈地退下去。

  大軍抵達前線,發現戰事比事先預估的還要亂,除了這些不成氣候的小國,背後的指使者,竟是國力幾乎要與王朝相當的靳國。

  靳國火藥事業發達,有個野心勃勃的皇帝,對於併吞其他國家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也是個惡名昭彰的國家。

  各據山頭的兩軍靜靜地對峙著。

  晁無瑾很少跨出帳篷,他負責運籌帷幄,行軍佈局,在尚未完成前,他不讓我方軍隊打草驚蛇,而是讓敵方放鬆戒備。但是一旦開打,他便把敵方困在陣法中,不得越雷池一步。

  至於破陣殺敵的事,就由李旭去執行;王將和軍師兩人默契好得令人嫉妒,神機妙算加上軍官將士的誓死信任,也讓王朝大軍每戰皆捷。

  可每戰皆捷並不代表沒有傷亡,有時為了穩定軍心,晁無瑾還是會奮不顧身地站在最前鋒。

  戰事結束了,他和李旭雖然活著,卻好像已經死了很多次,也因為這一役,他們倆的威望傳遞全國各地,甚至遠播海外。

  班師回朝那天,前一天大軍已經在城外駐紮,這是為了要重整軍容的必須程序,而遊街過後,景盛帝將親自出中門迎接。

  朝廷裡的那些老臣每個都心裡有數,皇位是七皇子接走了。

  晁無瑾對那些官僚排場厭惡至極,沒打算應付皇帝和其他大臣,解了盔甲,輕車簡從的從小路回到自宅。

  反正皇上有李旭會應付,而且那些官場應酬對他來說以後只會多不會少,多多練習對他有益無害。

  轎子忽地停住了,小廝掀開簾子的一角。

  「稟大人,是一位宮裡的大人物,說非要見上大人一面不可。」

  小廝有些不知如何措辭,顯然對方的身份非常矜貴。

  轎子裡的晁無瑾沉默著。

  「那位大人物要請大人移駕到東邊角門,小的不敢做主答應,還請大人定奪。」

  「鬼鬼祟祟的,不見!」

  「無瑾大人,小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侍女,娘娘為了見大人一面,已經在這裡等候許久,請大人看在娘娘這片誠心上,就見娘娘一面吧。」

  小廝沒了聲音,說話的竟換成女聲。

  沉寂片刻,晁無瑾終究是掀開轎簾,踏出轎外。

  大侍女一看見他,喜出望外,見過禮後撩起裙子,腳底生風似的回稟主子去了。

  一輛布緣油頂的小馬車停在角門的隱蔽處,此處是豫園的一道後門。

  頭戴紗罩的皇后已經等在車輦外,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不留。

  「見過皇后娘娘。」晁無瑾冷淡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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