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是誰撿到我的心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
而在玄關處,一名嬌俏如幽蘭的女孩不知屹站了多久,她只知道時間冗長得足夠她聽清兩個男人說話的內容。 瀧宮戀手心驚出一掌的汗,心情從雲端跌進地獄,而且還在急速下墜之中。 如果他不在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敢想像,因為她害怕。 「誰?」儘管心緒處在極端混亂下,詩人仍嗅覺出一絲異樣。 瀧宮戀六神無主的,正想硬著頭皮出來自首,但比她更快的愉悅聲音替她解了圍。 「爹,是嫣兒啦!」此娃兒趴在窗臺上,身子一蕩一蕩的,胖胖的短腿正一上一下地擺動,一副好不快樂的樣子。 詩人臉上的陰霾輕了些:「又頑皮了。」 嫣兒撒嬌地鑽進房間,蹦人他懷裡:「才不呢,人家是來邀爹爹一塊去逛街,娘也一起去呢!」 詩人無可選擇地抱起她圓潤的身體:「的確該替你打理一些普通的衣服,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那麼爹是答應一塊去了。」 「嗯。」 「好棒、好棒!」她迫不及待地要出發。 詩人睨向安東尼。 他拈花微笑:「暫時,我不會讓你擺脫我和牧師,我們會再見面的。」 詩人報以了若一笑:「你們,不到黃河心不死。」 嫣兒可聽不懂大人艱深的談話,她不知人間疾苦地拍手:「太好了,這下我可以天天找若襄姐姐玩去了。」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孩子,腦袋裡當然只有吃喝玩樂這等事,其餘,就算天塌下來也跟她沒關係。 詩人沉默,等於是默許了。 第六章 是夜。 涼風頑皮地摩挲樹枝,月華如練,銀白月芒熨貼在花枝草叢上,薄薄的光暈形成了箔黃的斑駁。 安靜的房間。 浴室裡,瀧宮戀一身的輕鬆打扮,寬鬆的棉袍,匹練的發搖曳生姿款擺著,兩人相視一笑端起牙缸奮力刷起牙來。 一樣的毛巾,一式的牙缸,就連牙刷也是一粉一藍。 詩人滿口膏沫:「等我們老了,牙缸也出現了裂縫,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過頭來想想年輕時的事,你說好不好玩?」 瀧宮戀溫柔地拭著他口沫橫飛的嘴角:「你呀,有時候真孩子氣,誰知道我們能不能活那麼老?」 「為什麼不?」詩人毫無心機。 「說的是。」瀧宮戀凝視那兩隻白瓷燒成的牙缸,上頭有兩隻相親相愛嬉玩的獅子狗,心中倏覺黯然。 三十天,不是三百天,更不可能是三十年,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她又沉默了。詩人幾次發現瀧宮戀突兀的沉靜,漱淨口後,他忍不住發問了:「為什麼發愁?是不習慣這裡的生活,或者我待你不夠好,你後悔跟了我?」 「羿郎,今生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絕對不悔。」 「可是,你不快樂。」 她淚珠盈睫,將螓首偏藏在他胸膛,委婉訴說:「我太幸福了,怕反而不長久。」 「這是什麼話——」詩人一驚,「難道你聽到了什麼?」 她淚眼模糊:「我不要你走,不要,不要。」 她一生渴求的愛情怎能如此短暫,她是凡夫俗女,即使柴米油鹽也求朝朝暮暮,那樣平凡平淡的要求為什麼達不到? 「我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你太多慮了。」她不可能知道他和安東尼的談話,絕無可能。 「是我不好,不該胡思亂想。」瀧宮戀收起淚,既然她的羿郎不想讓她操心,選擇了對她三緘其口,她就當作不知道這回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無法可想,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為了不讓詩人再起疑,她主動奉獻自己的香唇。 詩人被她的主動給嚇住了,怔了下,然後,更多的喜悅蒙蔽了他。 這樣熱情的索吻使他全心全意應付瀧宮戀,再無其他想法。 浴室的棱鏡中反映出一對瑩潔的牙缸,刷毛相對的牙刷,還有兩情繾綣的一對人兒。 瀧宮戀的挑逗引爆了詩人腹中囤積的熱情,他抱起她。 旖旎春光波濤暗湧,透過彩繪的毛玻璃,鏡頭一直拉遠,但見鴛鴦嬉戲,在淋漓盡致的汗水中攀上了極樂的高峰。 激情過後,瀧宮戀有一刻是完全無法動彈的,她嬌喘吁吁地倒在詩人濕粘的胸口上,臉色鮮紅,汗濕鬢邊令人我見猶憐。 詩人心滿意足地將她抱出浴室,放在床上,又替她蓋上被,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瀧宮戀嚶嚀靠向他,掌對掌,額碰額,筋疲力竭合眼睡去。 詩人在朦朧中正要人眠,冷不防形跡鬼祟的黑影從他眼角晃逝,令他睡意盡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著裝,機敏躍出窗戶追蹤那暗影而去。 黑夜中,他的速度極快,幾個縱落便抄在前頭攔截了對方。 「你來得好快。」一身勁裝的黑衣人不但不怕,反而露出陰惻惻的笑聲。 「岡一重藏。」詩人一眼認出他。 「認出我該說你幸或不幸呢?」 「你故意引我出來,這麼說太故作姿態了。」矯揉造作和志得意滿都是失敗的徵兆。 「對一個殺手來說,你太聰明了,不該管的事就該機靈地閃遠點,壞人大事擋人財路都不是你該做的事。」岡一重藏眼中俱是厲色。 「好個狼子野心,唐獅子待你不薄,你不該取而代之。」幫派、會社內訌常有所聞,他的心狠手辣和趕盡殺絕倒是鮮見的殘暴。 「你這麼說可就落伍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唐老頭年老力衰早就該退位,只可惜他老而不知進退,要是他早早改朝換代也不致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言下之意,他還存著得意。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