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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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潤兒去拿藥的當頭,她趕緊把襪子脫下。 本來期待它會自動散淤的血塊仍然在,本來應該白皙的腳板變成了非常淒慘難看的模樣。 模樣難看不打緊,今天可是還有活要幹的。 去而複返的潤兒露出不可思議的眼光。他這娘就是這麼天才,所以他才說她需要有人照顧。 當然,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大人是別提了,他可是也很要求的。 他把藥膏放下,轉身打開家裡大門,喚著百里鳴彧,「爹,你可以送我娘去看大夫嗎?」 身在屋子裡的勾曦玉阻止不及,百里鳴彧高大的身形一鑽進屋內,外頭整片光線被遮去大半。 這人的動作也未免太過利落了。 勾曦玉想縮回攤在空氣裡的腳,對於兒子的「背叛」她一時不知道該發難還是隱忍,不過,有人顯然是來發難的。 「我昨天看你走路就一拐一拐的,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他的聲音真的不大,聽在勾曦玉耳朵裡卻像雷劈。 「對啊,我娘常常受傷,可她都說不痛。」窩裡反的小子很盡責的投訴。 「我哪知道會這樣,都是你不好,你一直出現,都是你的錯!」她用雙手去捂腳,哪知道不碰還忍得住,一碰直鑽腦袋的痛讓她還強裝的堅強立馬破功,痛淚紅了眼圈。 百里鳴彧罵也罵了,他彎腰抱起管不住淚腺的人兒轉身出門。 門外,青空萬里,他搓嘴,悠遠的長嘯平平的傳了出去,不知道在通知或是知會誰。 「爹,你在做什麼?」他可好奇了,這個大叔跟他認知裡的大人都很不一樣。 「你相信爹嗎?」 「我信!要不然怎麼會請爹帶我娘去看大夫?」 「爹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所以我讓人來帶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好嗎?」 「我不想跟娘分開。」 「這樣啊,嗯,那一塊上來吧!」他示意潤兒爬上他的肩膀。 小人兒可樂了,他歡呼,毫不遲疑的從身後撲上來攀上百里鳴彧強壯的背,胖腿夾緊,雙手牢抱他的頸子不放,然後沖著兩個大人嫣然一笑。 百里鳴彧確定後面的小爬蟲固定牢了,他也沒忘記懷裡人兒擔憂及不以為然的眼神。 「你別緊張,很安全的。」 一個在懷,一個在背,對百里鳴彧卻完全構不成負擔,他通體感覺到力量湧現,那是久涸的心忽然感覺到清泉,那種舒暢與滿足填滿了他空虛已久的心靈。 他催動內勁提氣,縱身飛起,頓時身體輕盈如柳絮,腳步矯健如飛,只聽見潤兒開心至極的喊叫,一家三口瞬間不見了人影。 長牆的盡頭是窄巷。 窄巷卻排著長長的人龍,濃郁的中藥味道散發在空氣中老遠就聞得到。 求診的人多如牛毛,規矩挺多的木蘭先生卻把藥廬結在人煙不好找的巷子底,就連熬藥磨粉的藥僮也不肯多請,堅持有多少人手做多少事,肯等的就等,不肯等或等不到的,就聽天由命了。 不是他沒有醫者父母心根本是個懶字作祟。 木蘭跟百里家的孽緣要從百里鳴彧小時候說起,先是不小心被抓來當了他的主治大夫,後來又被他們家老三給纏上,這一生,說難聽一點簡直就是欠了百里家的人做牛做馬要來還就是了。 因此他也從沒跟木蘭客氣過。 他直接掠過眾人往藥蘆最裡面闖,藥僮看見是他也不攔阻,拿著蒲團扇的手還很自動的往裡頭比了比。 百里鳴彧心神領會大步跨進內室。 內室的木蘭正在擬藥單,小毫一揮,把還沾著墨蹟的藥單給了候著的病患,這才望向來人。 他是個斯文的男人,溫文爾雅,一襲青衫更彰顯出文人雅士的雅致出來,真要說他比文人秀上更加文質彬彬。 百里鳴彧逕自往問診的椅子落坐,手抱勾曦玉,背上還趴著一個胖小子,這景象讓一向冷情的木蘭不禁看了又看。 「你最好說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是大夫,我帶病人上門看診,其它不用廢話。」 唷,不給問,也不許人問呐。 「你是患者嗎?」 「你眼睛壞了?沒看到患者是她。」 「既然患者是這位姑娘,你憑什麼坐在患者的椅子上?」像是存心要跟百里鳴彧作對,木蘭好看的長眼輪流看過這三人,然後在胖小子的臉上逗留了最久,最後才又回到自己桌面上。 他確定百里鳴彧身上的這位是姑娘,這位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據他多年來的觀察所知,他對男風絕對毫無興趣。 不過這位姑娘靈淡的氣質、纖長的四肢卻非常神似大男孩,兩人擺在一起不調和中有種詭異的匹配呢。 「你放我下來啦,這樣真的太難看了!」 勾曦玉臉蛋爆紅,這一路不知道招了多少驚奇的眼光,畢竟被一個大男人抱著招搖過街可不是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來到大夫這裡更是被消遣得無地自容。 「她的腳根本撐不住,我就是要抱著她你想怎樣!是大夫就趕快幫她看一看到底如何了。」完全不理會勾曦玉細聲如貓的抗議,他反過來威脅木蘭。 勾曦玉臉上的紅暈直從臉頰蔓延到頸子,因為他們的乍然出現,後面不耐久候的病人一個疊一個進來看個究竟,簡直是人滿為患了。 木蘭只看了眼勾曦玉紅腫紫青的腳板,輕哼,「原來惦惦吃三碗公的人的確是有的,什麼都不吭連孩子都生了,朋友果然是做假的——」 「你囉唆個什麼?!」百里鳴彧尷尬了。 木蘭用眼角瞄並不打算放過老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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