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情鐘蕩寇 | 上頁 下頁


  佛列德的決定讓垂首站在一邊的管家變了臉。他們家的老太爺癡呆了嗎?

  倒是眼見目的毫無困難達成的奧魯喜形於色,那雀躍的表情怎麼都掩不住,要不是在佛列德面前還必須保持莊重,他怕不跳起來了。

  不急,等他回到自己的家,馬上開五百瓶香檳來慶賀。

  奧魯愉快得甩著馬鞭想離開,想不到得意忘形的他卻被攔阻了。

  是管家Z。

  「馬塞先生,您沒有忘記先前的事吧?」

  「怎麼」奧魯猛然才想到管家指的是方才左嶽交代的話。「你這個瞎眼的奴才,也不想想從明天起我是什麼人物了,還敢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

  「先生,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天少爺交代我的我就該辦好,請問,您是要開支票或現金?」他不以為好面子的馬塞家人,會任由自己顏面盡失得「滾」出內徹特菲家。

  「混賬!」奧魯大吼。

  「您的意思是拒付羅?」管家篤定得很。

  「爺爺,你這個狗奴才……」他一出聲才知道自己打狗居然還跟狗主人咆哮。

  佛列德掀眉,冷眼旁觀。

  奧魯忍痛地拿出支票簿,雙手心疼得發抖。他會討回來的,很快!錶帶斷了。

  左嶽並不以為騎車的時候錶帶斷掉是什麼不吉利的徵兆,它會斷是正常的,一個跟著他多年的手錶能要求它百年完好無缺嗎?

  「你坐別人的車,我要去修表。」他張揚的長髮還是任它飛揚,一身仍是及腰的短外套配上皮褲。

  他平淡地說,不見得是要得到對方的同意,純粹交代。

  「修表?」滿頭金髮的女伴像是聽見天方夜譚,拉高聲音。「你那只爛表早就可以扔了,看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你有的是錢,幹嘛捨不得一隻破表?」

  左嶽睨了她一眼,瘦削傲慢的臉飄到另一輛機車的主人翁身上。那人汗衫牛仔衣,短髮的模樣帥氣好看,他剃了個五分頭,五官分明,粗獷的線條像一尊天神,閒散落拓地坐在機車上,高大的身軀連重型機車都嫌小。

  「清道夫會送你一段路。」

  「耶,她是你的馬子耶,為什麼是我送?」叫清道夫的男人一聽,把責任推得三裡遠。「我的車不載女人。」

  左岳冷漠地打量同伴,直到他心口發毛。

  「算了,你啊,有異性沒人性,載了這個金髮妞會害我走三年黴運的,想栽我贓也用不著這樣。」他碎碎念,為的就是希望能免掉這苦差事,左岳才不管清道夫的口水功力如何爐火純青、不管當街的車流量如何、不管交通警察就在幾公尺外、不管女伴的臉色多難看,把銀色哈雷隨便一丟,就往商店街走。

  「左嶽,你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裡?」金髮女郎何時受過這種待遇,頓時惱羞成怒發出嬌嗔。

  左嶽掏掏耳朵,不理不睬地繼續往前走。

  「左嶽,你會不得好死的!」中指箕張的時髦少女用它來作臨別贈禮,順腳踢了哈雷機車一下以示被放鴿子的憾恨。

  「喂,你不上道喔,黑太陽的車是你能踢的嗎?」清道夫沉下的臉跟臭石頭沒兩樣。

  「你不打聽打聽我嘉蓮娜也不是好惹的,左嶽他敢放我鴿子,我不會饒過他的!」

  金髮少女可是幫派的大姐頭,頤指氣使慣了,面子怎麼都拉不下來,更何況她跟著左嶽已不是三天兩天,他還是沒把她放在眼底,到底她要怎麼做才能得到那個無情男人的心?

  「你自己看著辦,黑太陽的脾氣你應該最清楚不過?」清道夫語出譏諷。

  她氣得發抖。

  「你就別栽在我手上,哪天,我會讓你後悔說過今天的話!」

  「真是榮幸……我會等著的!」清道夫兩指向她行了個毫無敬意的舉禮,催動引擎加速,車子轟然得消失在街的另一頭。

  而連續說錯話的金髮洋妞意識到,自己連續被兩個臭男人放鴿子,還是被丟在一輛計程車也叫不到的路邊,氣得捶胸頓足、指天畫地。過往的車輛看見這種情況當她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婆子,莫不趕緊催加油門閃得遠遠的。

  表的功用在於報時和提醒,可是,左嶽腕上這只表是廢物,它的齒輪早就生銹,指針也剩下一根,玻璃鏡面因為長期的磨損只剩下薄薄的一塊棱鏡,現在,連懸系手錶跟手腕的最後幾根車縫線也報銷了。

  對別人來說,這只表或許是垃圾,然而,它對左岳的意義大於他身邊所有的有形物質,它是個紀念,紀念跟他無緣的妹妹。

  離開光亮森明的商店街,他不明白怎麼會轉進陌生的巷子來,剛想撤腳回頭,卻瞧見一方招牌,那招牌可愛得很,一體成型的魔女造型,還騎著一根柳條編的小掃帚,下面懸著店名——時間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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