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錢途似錦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
四 |
|
樂淺曇害羞的抿嘴,露出左頰淺淺的小酒窩,要不是這麼蒼白瘦弱,讓他看起來弱不禁風,好好養著,將來會是個迷倒眾生的翩翩美男子。 「我聽他們說祖母不讓姊姊回來,要趕你走,姊,你真的不能回家了嗎?娘說她去求也沒用,暈倒了好幾回……」他眼睛紅腫,臉頰上還有殘留的淚痕,一張小臉真的像沒洗臉的小花貓。 這是方才來尋她的時候狠狠哭過一陣了。 怯弱的娘親,忙碌到顧不上他們的父親,放任自生自滅的姊弟,組成了樂家三房依附著利字當頭的祖父母過活的縮影。 這並不稀奇,有多少家族不都是這麼過來的,有志氣的自己尋求活路去了,沒志氣的就一輩子活在旁人的陰影下逆來順受的苟活。 樂不染的父母沒想過人生可以改變,生活可以不一樣,也沒有想過為人子女可以做點什麼,凡事以無能為力就帶過去了。 「是啊,所以姊姊打算到外頭住一陣子。」用大拇指指腹輕柔的抹去小豆丁的涕淚,聲音帶著快意。 「等祖母氣消了再回來?」他有些小害羞的問道。 「她往後就算用八人大轎請我,我都不會回來。」那樣的家誰稀罕誰回去。 樂淺曇聞言,訝異的張大了嘴,這是他認識的那個,戰戰兢兢,和他常躲在暗處抱頭痛哭的姊姊嗎?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我不要,我不能沒有姊姊。」 樂不染替他把柔軟的碎發往耳後塞,天黑得快,這兒沒有光,等等暗下來,便會讓人分不清五指,樂不染瞅了眼天色,牽著樂淺曇的手往巷子口走,腳步遲慢,但一步一步。 「娘知道你出來嗎?她身子弱,你還是趕緊回去,姊答應你一找到了落腳處就讓你知道。」 被牽著手的小萌太很是聽話。「對了,這個給姊姊。」 他從腰際解下一個半舊的荷包,又從袖子掏出一個小油紙包,放到樂不染的手裡。 樂不染聞到了些微食物的香氣,是糖油餅,繡了株蘭花草的荷包有著些微的重量。「這是?」 「油紙包裡是姊喜歡的糖油餅,」他看著有些變形了的紙包,有些歉疚,因為急著出門被他捏壞了。「荷包裡的簪子是娘給的,還有我剛領到這月的零花和以前存下來的銀子,都給姊姊。」 身為樂家三房子孫,樂淺曇的零花就比她多那麼半兩銀子,是幾房後輩裡最少的,一碗水端平這五個字在樂家是不存在的。 可他從小懂事,長輩年節賞下來的銀錢也好,禮物也好,都存了起來,從不亂花用。 樂不染顧不得好看不好看,拆了紙包,咬了口,油糖滿口,她的胃早就餓過頭,連胃酸都吐不出來,一口油糖進了肚子,才覺得好像又活了過來。 「好吃。」 至於荷包,她也沒打算跟弟弟客氣,身無分文的她不會矯情的把銀子還回去,推說不用,清高骨氣什麼的在這時候跟個屁一樣,不頂用。 蚊子不論多小都是肉,弟弟和娘親人在府裡,至少上有片瓦可以遮頭,下有飯食可以填肚子,還不至於過不下去,她不一樣,沒聽過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嗎?沒了錢,她還真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小萌太眼睛一亮。「姊姊要記得你答應了我,一找到落腳處就要通知我,我和娘都會擔心的。」 「嗯,趕緊回去。」 他疾行兩步,回過頭。「姊姊,你會好好的吧?」 「你好好的,姊姊也會好。」她把荷包放進胸口的暗袋。 小少年終於放心,這次沒有再回頭,走進了漸漸點起簇簇燈火的夜色裡了。 她站在那,不急著往哪裡去,嘈雜散去,鳥倦風息,空氣裡彌漫著雨後的清涼,她把手上的糖油餅萬分珍貴的一口一口吃完,一塊餅雖然填不飽她幾乎可以吃得下一座小山的腸胃,但是起碼可以讓她支持著去找到今夜的落腳處。 過了今夜,再去想明天。 不明白啊,穿越前她不過在趕上班的路上買個飲料,走出便利商店,彎腰低頭去撿掉在馬路上的一塊錢,就被急駛而過的林肯車撞了個正著。 老天爺是嫌她穿越前過得太順風順水,讓她一穿來就成了慘兮兮的苦主,可為了一塊錢丟小命,也真是夠了。 她覺得自己很冤,但是再冤也回不去了,如今只能想辦法在這陌生的朝代裡活下去。 對於一個沒了夫家,沒了娘家,孑然一身的女子來說,活下去,變成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不過窮有窮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她拍拍手上的油漬,對於一個人將面對的未來,她並不害怕,她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大街上走去。 暗處忽地有只手朝她攔了過來,是不穩卻帶醇厚的男聲,「小姐,是四小姐嗎?」 樂不染後退了一大步。 「小姐還記得我嗎?我是柴子,我娘找您找得都快瘋了。」 樂不染一凜,影影綽綽的光線裡是張滿頭大汗,像水往下流淌的憨厚臉孔,「柴子哥?」 原主的記憶裡有這麼一個人,是她奶娘的兒子,一個虎頭虎腦,總是沖著她笑,要得了什麼東西就給她的男孩。 有錢人家自持身分,是不會親自給出生的嬰兒哺乳的,奶娘就成了必備的人手之一,三房再不受樂林氏歡喜,面子上她還是給樂不染請了奶娘。 可也就那麼幾年,沒等她滿六歲,便以四姑娘已經不需要奶娘為理由,讓柴王氏回家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