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炮灰胖主母 | 上頁 下頁 |
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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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素縞滿是哀傷的陸府裡,寶臥橋麻木的讓人打水,一點一滴替陸玦清洗乾淨,然後親自替他梳頭,換上乾淨的常服,陸玦的臉龐雖然有些蒼白,但緊闔的雙眼就像平日沉睡那般。 寶臥橋親了親他冰涼的唇,不哭不笑不說話,表情木然的讓人不忍,打理好陸玦的儀容,她就把自己和他關在屋子裡。 「夫人,您哭一哭吧,別憋著,哭一哭心情會比較舒坦。」因為寶臥橋不許任何人進門,小寬就算急得心裡一把火直燒,也不敢擅自闖進去,只能隔著門在外頭喊話。 回應她的是無聲到近乎令人崩潰的沉默。 就在小寬以為夫人不會回答她的時候,好半晌才傳來寶臥橋粗嘎又細弱的聲音,她說:「我哭不出來……」 然後就再無聲息了。 小寬和林媽急紅了眼面面相覷,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一對感情這麼好的夫妻就這樣突然天人永隔,誰承受得住?就連他們這些下人心裡也難受的不得了。 長長歎了氣,她們安慰不了悲痛憔悴的主母,如今只有無聲的陪伴才是最好也是唯一能 做的事情了。 屋子裡的寶臥橋卻不如小寬和林媽所想,她進了空間,空間一如以往,安安靜靜,一絲聲音都沒有,彷佛整個空間都像是知道她這回進來是有所求的。 寶臥橋跪倒在地,雙掌抵著地,恭敬虔誠的叩了三個重重的頭,死死壓抑的顫音抖落在空間裡,「求禰,求禰讓我的丈夫回來,只要他能回來,禰要什麼我都答應。」 她知道她無理取鬧了,空間神通廣大,哪需要她一個凡人的許諾,但是她不是大羅金仙,就連玉髓都救不了陸玦的命,她只能求神仙,而她身邊唯一的神跡就是空間,賜與她豐厚食物,讓她擁有嶄新人生,她只能求到這裡來。 語畢,她又重重磕了更多的頭,不管頭磕紅、磕腫、磕得頭破血流。 她淚流滿面。「我知道禰一向對我好,我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可我貪心了,渴求了不該希冀的,倘若失去夫君,我也不獨活!」 空間裡依舊安靜得令人發瘋。 寶臥橋繼續無止境般的叩著頭,髮髻散了,眼下的淚混著血水落在濕潤的土地上。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就在她絕望的同時,天上忽然有一道雷電劈了下來,一道宛如機械般的聲音,帶著被逼迫出現的不樂意,尖銳道:「愚蠢,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這點道理都不懂?」 「求禰,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禰讓阿玦回來。」寶臥橋就像海中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找到一截浮木,迫不及待的又用力磕了幾個頭。 聲音冷哼了聲,「要不是看在你擁有玉牌的分上,我才懶得理你,你說任何代價,既然你敢允諾,那我要把空間收回,還有用你二十年的性命來交換。」 寶臥橋一點遲疑也沒有,「多謝禰長久以來的照顧,謝謝禰給我這段人生,不管禰拿去我多少命數,能和阿玦多廝守一天都是快樂、值得的。」 她的感情攪在每一字每一句裡,真誠懇切,充滿了她全部的真心和由衷的謝意。 「不後悔?」聲音又問,像是怕她後悔,又像是給她後悔的機會。 「絕不!」她的眼因為哭泣太久,竟流出了血。 額頭磕出的血混著泥,雙眼的血淚落在臉上,不知有多狼狽不堪,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知道她的阿玦有希望了。 等她說完絕不二字,原來掛在脖子上,因為拼命磕頭而從衣服裡滑出來的玉牌突然裂開來,瞬間便在空氣裡化為塵粉。 回過神來,她已經身在自己的臥室,架子床上仍舊躺著無聲無息的陸玦。 她無意識的摸著自己還疼痛不已的額頭,竟摸到一手泥血,她怔怔的看著,原來是真的,那聲音不是唬她,她也不是睡著作夢…… 她趕緊撲到陸玦身邊,她也不再試圖進去空間確認,她明白玉牌消失的時候,空間也不存在了,至於二十年壽命什麼的,那一點也不重要。 寶臥橋顫顫的用手指去觸陸玦的鼻下,覺得自己彷佛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又見陸玦放在錦被上的手指動了下。 寶臥橋咬住唇,什麼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看著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屏氣凝神,身上的冷熱全然感覺不到,也許這真的是一場夢,醒來會不會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和想像? 時間好像過去了一萬年那麼久,陸玦長長籲出一口氣來,睜開了明亮還帶著迷茫的眼。 「……橋橋?」 寶臥橋咚地一頭紮進他的胸膛,本來以為幹掉的眼淚如湧泉般洶湧奔泄,壓抑了太久,忽然找到泄口,頓時哭成了淚人兒,像是要借著這一哭把胸中的鬱悶和害怕給發洩掉。 「這是怎麼了?」陸玦還帶著剛蘇醒過來的迷蒙,她就撲進懷中,他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下意識用大手撫著她的秀髮,心裡柔情百結。 寶臥橋趴在他的胸膛上不肯抬頭,八爪章魚般緊貼著他不放,她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眼裡全是含著淚光的星光燦爛。 她帶著濃濃鼻音的說道:「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畢竟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五裡坡上的惡鬥。 他擁住胸前這一生中最心愛的女子,略帶戲謔的說道:「今天首次聽到,我也愛你!」 他發現自己好像吞下不少砂石,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接著他吻了吻她的發心,慢慢把寶臥橋的身子抬起來,把她的模樣看進眼底,這下總算看清楚她一臉的狼狽相了。 明麗精緻的臉不只有髒汙灰塵,還有血水,額頭青紅瘀紫甚至破了個口正在流血,陸玦心疼的用指劃過她髒得一塌糊塗的小臉。「這是怎麼啦,弄得一臉的血泥,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因為看到我回來,高興得在地上打滾吧?」 「怎麼可能,我這是……不小心在外頭跌了一跤。」寶臥橋嬌嗔的拍了一下他,用袖子抹了一下臉,這下總算知道自己比在泥地上打滾的豬也乾淨不到哪去。 她打開門,讓林媽找到瞿伯,請他把皇甫去疾請來,又讓小寬侍候她洗漱。 瞿伯一直在外院,並不知曉內院發生的事情,但這個年紀不小的漢子,當林媽找到他時,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像個淚人兒。 他一聽說是主母吩咐,趕緊把眼淚一抹,便去請人了。 對於寶臥橋的解釋,陸玦一個字都不信,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尾聲 心安之處 很快,皇甫去疾趕來了,他的臉色也不好看,見到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陸玦,一隻沒穿牢的鞋子差點就掉在門檻外。 「希、希白……」他把鞋子跋了回來,聲音是磕巴的。 「見到我,怎麼好像一副見鬼的樣子?」陸玦睜開眼睛,他身上還帶著傷,不方便起身,憑他和皇甫去疾的交情也不需要這套虛禮。 「你還敢說,我在五裡坡見到你的時候,你一腳都已經踩進棺材裡了!」皇甫去疾仗著自己是大夫,對著陸玦又摸又碰又號脈,就差沒把眼前溫溫熱熱、有著呼吸心跳的陸玦給從頭到腳摸一遍。 「你去五裡坡做什麼?」所有的記憶都回籠了,命懸一線的瀕死感覺也想起來了。 對於皇甫去疾的膩歪,陸玦一巴掌過去,要不是看在他是大夫的分上,真想一掌拍飛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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