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炮灰胖主母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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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成炮灰胖元配 二月的春風似剪刀,刮得人臉生疼。 一輛沒有任何紋徽記號的青幃小馬車,轆轆的碾過城郊的枯樹林地,黃土坡上還帶著殘雪沒清理,這是一條直通皇陵的官道,供年節皇家上山祭拜用。 拐過一個大彎,綿延直上皇陵的入口處,遠遠就能看見氣勢雄偉的壁畫石牌樓坊,彰顯出皇家尊貴的氣派,全數以青石板鋪設的道路雖然曲折,可絕對比之前那快把人全身骨頭架子顛散的崎嶇黃泥石子路好走多了。 依山而建的地勢,鬱鬱蔥蔥的茂密樹林,一眼望不到頭,這些古樹雜木也不知在這裡活了多少年歲,盤根錯節,高聳入雲,枝茂葉繁,穿過石牌樓坊,隱約可以看見各個陵墓寢園神道上的石翁仲。 除開皇家年節祭祀,這樣的地方也只有守陵人會來,沒半點人煙不說,還是墓地,就算大白天的也有那麼點嚇人。 來到大紅門前面,兩邊是綿延看不到盡頭的風水牆,總算看到了斜支著槍桿子,一邊東家常西家短嘮嗑的衛兵。 兩個閑來無事只能抓蒼蠅打發時間的衛兵還在回味著昨兒個下值後香醇美味的酒,懷裡軟玉溫香的花魁娘子,比較警醒的那個餘光看見一輛寒酸的小馬車踢踢踏踏的過來,趕車的是個四十將盡,五十未滿的漢子,國字臉,面帶滄桑,頭戴笠帽,一身短打,身材卻很唬人,蜂腰寬肩,自有一番氣勢,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他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 車子剛停,一隻談不上細緻、膚色黝黑的胖手便掀起布幔,馬車單薄的木板不自覺的震了震,膀大腰圓的寶臥橋無比俐落的跳下來,落地有聲,連帶濺起不少灰塵,可見她的身子多麼有分量。 兩個衛兵見狀,不禁倒退了幾步,吸了一口氣後互相咬起了耳朵,可那聲量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得清楚那嘖嘖聲—— 「阿娘欸,這陸家都沒人了嗎?就算武將世家對下人的容貌身材不挑,這種等同次次次級品的丫鬟,也太誇張了。」 這麼明白的嫌棄態度讓寶臥橋暗地翻了個大白眼,什麼都沒說的退到一旁。 衛兵甲連多看一眼寶臥橋都不想,好像站在他跟前的是什麼傷眼睛的東西,「陸家現下都什麼光景,有人肯跟著過來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 寶臥橋默默吞了一口老血,這些惡言惡語也不是頭一次聽,她哪裡醜,哪裡豬了?也就胖了些、黑壯了些,身材圓鼓鼓得像吹了氣的皮球。一開始她從銅鏡裡見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趕車的車夫是瞿伯,他原是陸老將軍身邊的親衛,後來因傷退役,在陸家待了十幾年,早把自己當成了陸家人,他正目光不善的斜眼瞪著兩個跟豆芽菜似的衛兵。 扛不住瞿伯的威壓,衛兵甲推了衛兵乙,「趕緊去告訴裡面一聲,說陸家的人過來了。」 嘴賤的衛兵乙還想說點什麼,就被衛兵甲用槍桿子戳了戳腳背,「車裡還躺著陸玦陸小將軍,你嘴上都沒把門的嗎?」 衛兵乙是有點悚瞿伯的眼神,他撩開布簾子,往裡頭瞄了一眼,也就一眼,多的他還真不敢看,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嘴賤。呵呵,虎落平陽不也得讓犬欺一下,誰叫你打了敗仗呢? 「喲,這可憐樣,哪裡還有半點當初小將軍領兵打仗時的威武雄風?我們是沒那榮幸親眼見到小將軍率領大軍出征、舉國上下歡送的場面,只是啊,傳言當初有多風光,今兒個就有多淒慘!人呐,嘖嘖嘖!」 衛兵乙嘴皮子上下一碰都是風涼話。說穿了那是別人家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看到原本身在高位的人落難,就是要求個嘴上痛快,說風涼話打打嘴炮。 陸家一門忠烈,老將軍那一輩八個兄弟都血濺沙場,馬革裹屍,慘烈的為國捐軀,剩下一門孤兒寡婦。 許是手上沾的血腥太多,陸老將軍陸傤這一輩,只得了兩個兒子,女兒一個也沒有,老將軍夫人哀痛之余又見陸家凋零,堅決不再讓陸家子孫從軍,然而陸家大房夫妻已經跟著陸老將軍去了邊關。更可歎的是沒幾年,大房夫妻戰死邊關,只留下孤兒陸玦。 陸老將軍自覺無顏見老妻,便竭盡心力將孫兒養大。 陸玦是個奇才,學武天分極高,三歲習武,五歲練氣,十三歲隨著陸老將軍第一次出征,便隻身殺入敵營,取得敵軍將領首級,十七歲一力鎮壓傾巢來犯的高句麗,逼得對方國主主動寫下降書,願意年年以臣子身分對我國進貢,立下的都是不世之功。 陸玦也因為殺人如麻,在周邊國家得到了魔煞星的稱號。對大珖朝的百姓來說,陸小將軍就是神只一樣的存在,可這樣獨一無二、戰無不勝的存在,竟也會像尋常人一樣打了敗仗,重傷斷腿回到京城,這個耳光扇得皇帝面目紅腫。 雖說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聖上嘴裡沒說什麼,卻沒什麼好臉色,朝堂那些個以揣測上意為生的文臣們也因為這樣不明的風向動盪不安。 一個月後,負責診治的太醫宣佈陸小將軍重傷難愈,就連那條腿恐怕也再難恢復往昔的矯健,更不幸的是小半個月後,八百里加急傳回陸老將軍陸傤戰死邊隘的不幸消息。 朝廷一下損失兩員虎將,皇上的臉色黑如鍋底,見風轉舵的朝臣見狀,便有人怒斥陸傤抵擋不力,涉嫌通敵賣國,使得金人連下邊關三城。也就是說短短幾月之內,鎮邊城、長裕城和白羊溝都被金人打了下來。 當然,朝廷也不乏站在陸傤這邊的人,只是陸玦戰敗的創傷還掛在皇帝心上沒個發洩的地方,現在就連老將陸傤都出事,原本想幫陸家說話的朝臣紛紛噤若寒蟬。 不出幾天,皇帝龍案上彈劾陸氏一門的奏摺排山倒海而來,其中以左相為首的蕭家一派,更是發動前廷、後宮的關係網,加油添醋的進言非要治陸家的罪不可。 皇帝的壓力大過天,為了安撫幾乎要把養心殿給吵翻天的老臣們,原本將各種摺子留中不發的皇帝一聲令下,把陸家的兵權都收了回去,陸家的聲勢、幾代人的打拼一瞬間掉進塵埃裡。 為皇朝拼搏流血流汗、戎馬半生的老將軍失了性命、小將軍斷了腿又失了兵權,如今還昏迷不醒,失去頂樑柱的陸家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完全陷入絕境,直接亂成一鍋粥。 陸家失了聖心,勢利又現實的朝臣與世家貴胄又怎麼可能沒嗅到風向?別說雪中送炭,連虛浮的言語安慰都沒有,舉目望去只有世態炎涼和趨利避害的人性。 舉國皆知陸氏一門對大珖朝來說可謂護國柱石,因著陸家一門的守護,皇朝維持了數十年的安穩,但在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的朝廷,重文輕武已是趨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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