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女兒意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只見她抓起紗帽打飛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劍,八劍陣出現缺口,她趁隙淩空飛躍,腳尖輕點馬背,內力自丹田升起鎖在喉間,鷂子輕淩飄飄,宛如一道直上青空的旋風,輕鬆地脫出眾人的包圍。

  雖然飛度過八柄長劍的包抄,但是對方是久經訓練的殺手,移形換式之餘,長嘯朝她追奔而來,駭人的劍勢夾帶銳利劍氣,輕輕掃過,無數枝葉紛紛飄落。

  風沙起,嫘兵兵雖然靈活地閃躲過對方致命的攻擊,身上的衣衫卻被劃破許多口子,就連白嫩的臉如今也傷痕累累。

  她這邊打得驚心動魄,馬車裡的左夢言心急如焚,卻礙于左氏夫妻苦苦哀求,只能借聽力猜測外面的情況。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卻跟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一方空間,讓一個女子為他拼命。

  葉落枝倒,駭人的嘈雜刺激著他的耳膜。

  涔涔的冷汗濕了他的眼。

  外面依然爭戰不休。

  「女人,快把鵬太師的義女交出來,大爺或可饒你一條命!」他收到的消息到底有無正確?兵分兩路的他們也把武館搜查了個徹底,並沒有他們要找的人,一個小小武館真的有能耐跟他們為敵嗎?

  「我不認識什麼鵬太師的女兒!」不是來劫鏢的?鵬太師,好熟的名字。嫘兵兵一分神,吃了一劍,乍時皮開血流,痛死了!

  「裝蒜,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管了,寧可錯殺也不能錯放。一個呼嘯,一團黑壓壓的人群又圍攏上來。

  幾十招過去,她漸漸落下風。

  她的武功完全是自習而來,遇上這真正的陣仗,縱使仗著身體輕盈,且戰且走,一段時間下來,自然難以抵禦,體力的耗損也已經到了獨木難擎天的地步。

  她忽然想起,以前有闕勾在身邊的時候,只要她遭難,他就會適時出現維護她……

  嫘兵兵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緊要關頭又分心,一柄長劍眼看就要刺入肩胛。

  突然,一道柔和至極的掌風使她退了好幾步,以銳不可擋的姿態出現的人倏地鑽進廝殺核心,以指為鉗,優雅旋身。經過的地方,所有的刀刃全部一斷為二。

  眾人傻了眼。

  「又是你!」黑衣人為之氣結。每回來壞事的都是同一個人。

  丟掉斷劍,眾人拿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刀,準備一決生死。

  「怎樣?」闕勾皮皮地掀掀眉毛。

  「找死!」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都戴著面罩嘛,一律歸為無毛。

  「看我們殺了你,下地獄陪閻王說嘴去!」

  「我還年輕,還不想死。」他老婆還沒到手,人生還沒玩夠,一翻兩瞪眼多可惜。

  「那就把鵬太師的義女交出來,你想活到變成狗不理的糟老頭也行。」

  「不交!」闕勾不再插科打渾,直截了當地拒絕。他關心嫘兵兵的傷勢,眼睛直瞄向她:「有本事自己找嘛,沒本事才窮追猛打還找錯對象,拿銀子請你們來辦事的人真沒眼光,依我看也不是什麼上得了相面的貨色!」

  「不交就納命來!還有,不許罵我家主人!」一黑衣人青筋暴突,聽這痞子講話會減少很多年的壽命。

  才緩和的氣氛又緊繃了。

  「什麼人養什麼樣的狗,我哪裡說錯了?」

  「胡說!」

  「胡說也比你們沒命說來得好!」闕勾狂妄地頂回去。

  「要是宰不了你我就自裁謝罪!」

  才怪!闕勾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小爺爺我沒空理你,你們家主子就在後面,自己去跟他解釋吧。」

  什麼?黑衣人嚇得全部向後轉。

  一輛金黃色的華蓋馬車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歇在不遠處。黃色是皇室的禁忌色,除了皇室中人,普天下沒有人可以任意使用,這人大有來頭。

  不只黑衣人,已經按捺不住下馬車觀看的左夢言一家也呆住了。

  六匹華麗的馬,陰陽怪氣的馬車夫,隨身侍衛數不清,好個嚇得人膝蓋發軟的陣勢。

  珠簾掀起,隨侍鋪下紅毯,一道黃影這才下地。

  黑衣人全數匍匐跪下,態度畢恭畢敬,再無一絲火氣。

  這時闕勾來到嫘兵兵身邊,心疼溢於言表。

  「不痛、不痛喔,那些該殺的混蛋,居然把你砍成這樣。」是劍氣造成的傷口,一道道縱橫交錯,在一個姑娘家身上,算是怵目驚心的了。

  「技不如人,沒話好說。」縱使全身每根筋骨都在痛,嫘兵兵也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倒下去。

  說真格的,闕勾的出現不僅分擔了她心頭的壓力,也讓精神一直緊繃的她確確實實放鬆,只是她嘴硬不肯說出。

  「你等等,我去拿藥,你的傷口要處理。」他脫下自己的衫子遮住她暴露在外面的肌膚。

  「不要,痛。」傷口就算吹風都痛,被衣料一碰更痛不可當。

  闕勾不勉強,斂眉抬睫之間,如水柔情的眼神換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冽。

  她,處處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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