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女兒意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不是他誇大其詞,是他懶,有人養他,自然樂得天天吃伸手牌的飯,現在金主有困難,就換他來吧。

  嫘兵兵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回頭繼續整理要攜帶的東西,她要相信他,還不如相信一頭豬會唱歌來得快。

  「你用那種眼神踐踏我男人的自尊,我只不過在你這裡待了幾個月,吃了幾斗米……」這裡有得吃、有得住,而且一點也不悶。

  嘖嘖嘖,這還不夠多啊?

  嫘兵兵練就不動如山,跟他叉腰對陣只有摸鼻子認輸的份,沉默到底才是真本事。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感激的樣子,依賴一下我嗎?」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啊,還是信自己最牢靠。」

  闕勾覺得蒸騰的怒火充滿胸臆間,他只是懶,不是專吃軟飯的小白臉。

  「你就算趕我我也不走,我賴定你了!所以,你也賴我啦,好不好,滿足一下我的男性自尊與虛榮。」說是火大了,對著嫘兵兵還是軟得不像話。

  「闕勾,我真的很忙,你要是有心幫忙,就請少林寺那些大師別再挖角了,我那些師兄弟們都快被他們給挖光,說真的,你們少林缺人缺到如此饑不擇食的地步嗎?阿狗阿貓都好?」

  「你跟我走,其他的別管!」他看似毫無個性,卯起來,其實有顆難以妥協的心。

  「什麼叫別管?」被迫放下手裡的東西,嫘兵兵被人推著往前走。

  儘管再不情願,她還是被闕勾拉到大街上。

  江南多美食,只要想得出來,說得出口,就有生意人在賣。

  生意熱絡,競爭自然就大,許多促銷的活動天天如火如荼地上演。

  闕勾挑了江山樓就往裡面走。

  「我不去。」嫘兵兵腳盯著地面,動一動也不肯。

  要命,她還欠江山樓一桌酒席錢呢,現在要進人家大門,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那不然,換一家。」闕勾當然知道她的心結所在,從善如流地換了一家新開張的店面。

  新店面,為了打出知名度,正在辦活動,門口擠得水泄不通,都是看熱鬧和報名參加的人。

  「你看到沒有?隔壁是五文錢吃到飽,這家舉辦的是飯桶活動,誰能吃完一桶飯,不限人數一個月白吃不用錢。」不用嫘兵兵提出問題,闕勾已經把活動的看板抓來她面前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解釋完,隨手一甩,大大的看板「咚」地一聲站回原地。

  「你不會也想參加吧?」看著闕勾擠進報名圈裡,嫘兵兵知道自己問也是白問了。

  他是胃口大,可是餐館前的飯桶是普通人家的好幾倍,跟她家的飯桶有得拼,她心想不知需不需要先買腸胃藥,以防萬一?

  餐館的老闆也怕鬧出人命,長條桌上除了裝滿飯的飯桶,還準備了一碗公的豬油跟醬油,用意是讓參賽者可以配著飯吃,減少噎死事件。

  比賽快要開始,闕勾對著嫘兵兵擠眉弄眼,順手拋了個飛吻。

  說也奇怪,擁擠的人群中,他就是能精准地找出嫘兵兵所站的位置,吻還不怕給錯對象。

  嫘兵兵從頭羞到腳指頭,只差沒挖個洞鑽進去。轉念一想,那麼多人,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也就過去了。

  比賽開始,豬油拌飯是闕勾的最愛,平常就能吃個五、六碗飯的他,輕鬆愉快地把一桶飯吃完,摸摸肚子好像還有一些空間,等一下回頭可以再去吃碗豆腐腦,中和五臟廟裡太過油膩的感覺。

  他第一個吃完,拿起空飯桶對著飯館主人搖了搖,然後丟下,得到了觀眾給的熱烈掌聲。

  他笑嘻嘻,嘴角帶著數不清的飯粒,天真爛漫地跑回嫘兵兵跟前,大又黑的圓眼睛射出淘氣又驕傲的光芒,活脫脫像個大孩子。

  畸形的是他一離開,所有的參賽者也停止扒飯的動作,所有的眼神全覆上一抹陰森。

  「我吃完了,肚子好圓、好撐。」說完,他馬上打了個飽嗝。

  「你那張嘴比水車還會吃。」她搖頭,幫他把嘴上粘的飯粒挑乾淨。

  「水車吃的是水,我吃的是飯,哎呀,管他呢,我解決了一桶飯,贏了!」也不管嘴巴乾淨了沒,他拉著嫘兵兵重新擠進人群,來到飯館主人面前。

  那是個圓胖的中年人,寬大的錦袍穿在身上還嫌小,裝滿油水的肚子大得不可思議。

  不過他跟肉餅一樣圓的臉並不怎麼好看,裝出來的笑容太熱情了,讓人覺得油膩。

  「小兄弟,恭喜你獲得我們吃不怕飯館免費餐券。」一柄袖裡劍出人意料地送出來,恰恰抵著闕勾的脖子。

  唉,這樣也有事?

  嫘兵兵才動了動,如水潮的人以不著痕跡的姿勢包圍住她。

  「我昨晚花了半夜的時間磨劍,它很利,一不小心很容易割斷人的喉嚨,姑娘,你最好三思,別輕舉妄動喔。」胖老闆圓嘟嘟的臉浮現狠戾。

  「唉,你當我的面威脅我的人太失禮了唷,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但她要有一點點傷口你就完蛋了。」闕勾通常是笑口常開的,這會兒一抹輕邪從他不輕易展現的骨子裡迸出來,雖是微乎其微,卻冷得讓人不由自主地眨眼。

  「放你的狗臭屁,占上風的人是我耶!你自大什麼?死之將至,求饒的話,大爺我還要考慮給不給你個全屍,還敢大放厥詞,莫名其妙。」

  「聽你這麼愛說話,大概也是習慣呼風喚雨的人喔。」闕勾跟將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胖老闆攀談起來,沒有身為待宰羊羔的自覺。

  「我身為金錢幫之主,沒有一些威嚴怎麼統領眾家兄弟……」腦筋以直線方式思考的人禁不起人家拐彎抹角,一下就泄了底。

  「嗯,」闕勾閑閑地摩挲著下巴,一點都不在意那距他一寸之遙的割喉利劍,「金錢幫創幫至今一十八年的歷史,以濟南為出沒區域,幫主陳阿滿,左牙因為醉酒摔跤掉了,別號陳缺牙,下面有七護法,幫眾無數……我應該記得沒錯,陳幫主,你想補充些什麼嗎?」

  「補充啊?你說得很清楚,應該是不用了。」陳缺牙很認真地思索,精神一松的他差點沒把威脅人的劍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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