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話癆梅夫人 | 上頁 下頁
二六


  「不說我了,妹妹近來可好?!」他顯然憋到正事都談完了,才躊躇著開口想問盛知豫是不是真的被夫家趕出來?這屋子,這地方……

  「這些日子我多少從你嫂子口中聽見街坊婦人零碎議論,本來沒放在心上,卻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你,可以告訴三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伯府把你一個女子孤伶伶的丟在這裡,這是欺我們盛家沒人了嗎?」

  盛樂胥也不是不知道,盛府從商,表面雖然風光體面,實質上地位還沒有背朝天刨地的農民高,豫妹妹高嫁,嫁妝又豐厚,抬到夫家去的那天,不知羨煞了多少人,難道那肅甯伯府沒有看在那些不菲的妝奩,對她多加禮遇?

  又或許只是小倆口吵吵鬧鬧,來這裡冷靜冷靜的?

  他心中忐忑揣測,不料盛知豫卻淡淡一句,「不滿三哥,妹妹是自願到別院來的。」

  聽著盛樂胥宛如倒豆子般劈里啪啦的替自己抱不平,心中有股暖流滑過,她印象裡的三哥可不是這個樣子,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替自己抱屈,有個自家人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盛知豫心裡的憋屈被撫平了不少。

  他把手裡的杯子放下,目光帶著不解。「我雖然沒資格替你打抱不平,可好端端的,為什麼?」到底他不是豫妹妹的嫡親哥哥,隔著這一層,自己沒資格管她的事。

  盛知豫一想,鬧出家醜的人又不是她,有什麼不能說的,遂坦然一笑,把周氏將她娶進門,原來只是為了錢,還瞞天過海把香姨娘在同天抬進門的事情說了一遍。

  盛樂胥氣得發抖。「實在欺人太甚!」

  「別氣了,那種人家不值得生氣。」

  看著她雲淡風輕的面孔,盛樂胥垂下頭。「我是個沒用的……」自古以來,娘家不盛,無法給出嫁的女子庇蔭,女子便只能咬牙苦撐,他頂多聽她發發牢騷,卻沒有辦法實際為她做點什麼。

  一點用也沒有。

  「三哥說什麼呢?能離開那個地方,指不定還是我的福氣。」

  盛樂胥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是什麼,但是,這個總是對他和顔悅色,甚至會關心他的妹妹,這會兒還開解他,他不由得對過去的不亂不問,心生濃濃的愧意。

  「別怕,三哥雖然力量微薄,只要有口飯吃,一定也有妹妹的分。」

  以前不論自己對他和王姨娘做過什麼,都只是舉手之勞,盛知豫也不要他報話來,心裡說不感動是假。

  「謝三哥,三哥要真心疼我,往後有空多帶嫂子來這裡坐坐,我就很開心了。」

  「一定、一定。」他滿口答應。

  她從一直放在桌上的四十兩裡拿出二十兩銀子。「三哥大喜的時候,妹妹來不及送上賀禮,雖然不成樣子,這十兩銀子,就當是妹妹一點點心意。」

  「這怎麼成?!」十兩可是不少錢。

  「還有,我家中的繡線怕是不夠,得勞煩嫂子再幫我挑一些過來,另外這十兩銀子是繡線的錢。」

  「繡線哪用得著這麼多錢?何況我和你嫂子成親都那麼久了,哪能再拿你的賀禮?」他連忙推拒。

  「三哥這是和我生分?嫌棄妹妹送的是俗物?」

  「不不不……不……」老實人滿腦子的汗了。

  「那就拿著。」

  盛樂胥無法,只得收下,再三說道他過兩天便把繡線送來。

  送走盛樂胥,迎面梅天驕正關門出來。

  「他是誰?」一早家裡就走出個陌生男人,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我娘家的庶出哥哥。」她沒發現梅天驕聲音裡的不穩,只見他負手而立,卻有股說不出的瀟灑。

  「你娘家不也在京裡?」距離白河縣可是天高皇帝遠的。

  「他娶妻後分了出來,在白河縣落腳,開了一家鋪子,這會兒是幫我介紹工作來著。」她細細把那天的巧合都和他說了,也沒把梅天驕當外人。

  她這不掩不藏的態度讓他很滿意,明白了個中曲折後,兩人並肩進了堂屋,早膳已經擺出來,她上桌喊了開飯,幾個人一起用過飯,趙鞅碗筷一丟,帶著三花貓和小雪球便出門去了。

  瞧著這小米團子從最早的小老頭子性格,至今會上樹打棗下河摸魚,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啊。

  「你喜歡孩子?」他問得頗有深意。

  「只是覺得小米團子可愛,這樣的孩子誰不喜歡,不過,都過去大半個月了,怎麼都不見他的家人來找?」她幾次讓石伯到縣城去探聽有誰家丟失了孩子,都沒有下文,這麼可愛的孩子,要是真的打聽不到有關他親人的消息,她也不排除把他留下來。

  「也許是人找來了,只是你沒見著。」梅天驕意有所指。那小米糖子的天真只能糊弄身邊這小女人。

  保護著他的人從來就沒少過。

  「也許是因為我太忙疏忽了,下次我可得多注意一下才行。」她也沒往深處想,只當是自己疏忽。

  當然她萬萬想不到這小米檲子,在和梅天驕初見面的時候就交了底,而趙鞅覺得自己已經把底牌掀出來,沒有了後顧之憂,便很理直氣壯的住下來,每天吃喝玩樂還有人可以撒嬌,日子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至於回家,那事不急,等他想到了再說。

  他哪知道自己小算盤打得滴答響的同時,盛知豫卻一直為他煩惱到差點睡不著覺。

  趙鞅自然也料想不到,事情曝露的那天,自己要有洗淨了小屁股挨上盛知豫一頓胖揍的心理準備。

  曰子過得飛快,年三十這天上午,幾個女人忙著炒乾胡豆和花生,又從菜園裡割了一大把韭菜回來洗淨拌上肉末、香菇,調成餡料,而一早已經醒好的麵團在面杆子下搓壓成一張張面皮,很快裹入調好的餡料,捏成一顆顆白胖的包子,男人也沒能閑著,屋子裡裡外外都得收拾,家具要擦洗,備果酒送神,貼門神和對子……

  眾人忙得熱火朝天的節骨眼,盛樂胥又來了,這回帶著白露。

  盛知豫自然丟下廚房裡的事,趕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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