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來扮家家酒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以後還是讓她少來。

  「你的表情怪怪的。」也許是親近的時間多了,紫君未臉上的任何細微表情都逃不過她的眼。

  「沒事。兔兔,你忘記太韶廳上的那座人體銅人了嗎?」

  「沒忘啊。」

  「嗯,那是以男子當示範的假人,下回我應該考慮用具女體。」他想到什麼似的沉吟,一想到發明的事,他就有些分神。

  「那座銅人很有趣。」她記得紫君未曾經很熱心的告訴她人體的經脈穴道,當時雖然記不住那麼多,印象卻依稀存在。

  「人分男女,身體上的每個器官都有它必須的功能,女子來潮是為了將來懷孕做準備,這也表示你長大了,有資格當娘了。」

  「原來是這樣,我以為我快死了。」松了氣,緊繃的情緒得到舒緩,她往後躺,這才真正覺得累了。

  「我呢,預計要活到一百八十歲,我沒死,誰都不許比我先走。」逗著她,紫君未親親她的鼻子。

  「誰要活那麼老。」

  「跟我一起啊。」

  嗯,這提議似乎不錯。

  「我累。」兔兔打了個哈欠,揉眼。

  「我陪你。」

  「要抱。」

  紫君未滑進軟被裡,攬住讓他歡喜也讓他掉頭發的小兔子。

  「乖乖睡,紫君未都在這。」

  這一輩子他都不打算放手。

  「喜歡你。」她口齒不清的呢喃。

  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也是。」

  夜裡的風帶著腥膻,吹過一陣又一陣。

  東樓的小跨院亮著一盞鯨魚燈,門窗緊鎖,兔兔睡得熟。

  由於兔兔睡覺一定要抱人的習慣,紫君未只能把處理公務的時間挪到半夜,趁著她沉眠,才悄悄起身,天將亮快破曉時又回來,一天過一天,兔兔也沒發覺自己身邊的人曾經失蹤過。

  敲過二更,紫君未如同往常挑燈夜戰去了,房間裡就剩下甜甜睡去的兔兔。

  窗紙不知被什麼熨濕慢慢破了個洞,似有還無的迷煙滲透進來,跟燭火交融,發出輕微的啵啵聲。

  一根細鐵橇翻了交疊的門閂,一雙著黑靴的腳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

  床上的人兒依舊沉睡,來人一身勁裝,接近床邊。

  他的眼光一接觸兔兔甜睡的臉,立刻閃過驚豔的神色,粗糙的手指探向她光潔無瑕的臉蛋,仿佛摸不夠,輕翻過指背貪婪的碰了又碰。

  黑暗是他最好的掩飾,若隱若現的半張臉又瞧了兔兔半晌,迅雷不及掩耳的扯開錦被,晦暗裡,她玲瓏的曲線,露出大半藕腿的肌膚讓他下巴的喉結咕嚕咕嚕作響,咽下的是加速的血液,還有怦然心跳的色心。

  小心地扛起中了迷香的兔兔,他落地無聲的竄出門,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霧中。

  夜行者趁著守衛交班的間縫時間快速爬上圍牆的大樹,牆外頭一輛無罩頂的馬車早就等在那裡了。

  他躍下高牆,快速的跳上車,輕喝車夫——

  「走!」

  長鞭打上馬背,車輪轉過黃泥,疾駛向北。

  「我的心肝寶貝兒,爹爹終於奪回你了,你乖乖的睡,等醒時,我們就到家了唷。」拉下面罩,一縷星白的髮露出,赫然是垂垂老矣的鎮守山。

  馬車繞過成都大街,轉入官道,在濃霧中繞了又繞,不知過了多久,來到一處民宅。

  一幢表面無奇,裡頭卻是金碧輝煌的豪宅。

  鎮守山親手把兔兔送進一間氣派的房間,守著宮燈傻傻的看著她那張跟他愛妃一模一樣,甚至更勝一籌的如花容貌。

  那眼神,詭異得讓人打從心底發毛。

  第八章

  兔兔的睫毛揚了揭,小手揉揉不是很舒服的鼻子,「哈啾!」

  身上一片涼意,怪哉,她要睡覺之前還記得紫君末特地幫她把被子放到腋下,難道她又踢被子了?

  睜開仍帶睡意的圓眼,眼前是一片陌生。

  「寶貝,你醒了。」帶著顫音的鎮守山俯下腰,面帶驚喜。她的美真叫人看不厭啊。

  「你……是誰?」半路殺出來的老頭居然叫她寶貝?他病了嗎?

  「我是阿爹,你不認得我了嗎?」他覺得深深被打擊。

  但是不打緊,他們爺兒倆有的是時間,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兔兔沒阿爹。」他病得不輕,要趕緊送醫。

  她的記憶裡沒這個人。

  她只聽過孩子認爹認娘,就是沒聽過有人憑空冒出個爹。

  這爹還怪怪的。

  「胡說,你長得跟晴娘一個樣,而且我到成都街上打聽過了,滿街都是你的繪像,肯定就是你!」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女兒長大了,長得可口誘人,跟她娘同樣的讓人瘋狂。

  「晴娘,很熟的名字。」可是一下子她又想不起來,只覺得腦子昏沉得厲害。

  她不知道自己聞了迷香,那殘餘的味道還留在她的腦子裡,自然想不起來之前的一切事情。

  「那不重要,我們爺兒倆以後就住一起,永遠不分離,你說好嗎,阿爹心愛的寶貝?」

  兔兔不喜歡鎮守山用那種夾帶大量曖昧的叫法。

  誰要跟他住啊!

  這房間看起來經過一番佈置,完全是個女子的住處,兔兔雖然是女孩子,對太過華麗的東西卻沒興趣,她喜歡動物跟簡單的東西,因為小動物們的破壞力強,而且精細的家具不夠自然,她也看得很不舒服。

  「老伯,我有家人嗎?」兔兔試探著問,換個話題也許那種叫人打寒顫的感覺會減少一些。

  「多年前已經被我遣散。」她的臉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叫人忍不住想摘取。鎮守山伸出手碰觸兔兔。

  兔兔當他是善意的,但是,他也摸得太久了吧,一絲不舒服湧上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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