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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車子行經過鳳凰圓形廣場,來到兩人預定的地方,越紫非身子一墜,身子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讓車輪從他身側輾過,繼續往前走,車子離開他身形的剎那,人已經俐落的滾向草叢。

  繁德兒也以同樣的姿勢方法,離開了馬車。

  兩人在草叢中飛快的換了衣服,再出現,就是兩個翩翩公子哥了。

  麒麟大道將皇城一分為二,規劃為東小京,西小京兩市,國內外商賈與商幫都齊聚在西小京熱絡交易,東小京多是門閥、外戚和世家,京城大家的居處。

  越府的宅子就在東小京最顯眼的地段上。

  兩盞偌大的白色燈籠在風中搖曳,顯示家有喪。

  但是,現在唱的是哪出戲,誰來稍微八卦一下?

  滿地伏跪的都是越家老老少少,一共七百二十一口人。

  蓋世的輿國公因為壽終去世,靈堂也擺了,送葬事宜也已經緊鑼密鼓的處理中,眼見再過幾個時辰,送葬隊伍就要出發到選好的地點,準備入土為安了。

  來人若是要進靈堂弔唁這位功在國家的老臣,也無可厚非,但是,這裡不是靈堂啊,是越府大宅前的筆直大馬路。

  越紫非的父親和兩個哥哥伏跪在最前面,臉色異常的蒼白,雙掌不住的顫抖。

  「陛下,我越府一門忠烈,三代為國鞠躬盡痹,家父也才仙逝不久,老臣不明白,陛下為何不念舊情,居然要將我滿門處斬?!」

  雖然說天威難測,但是事前為何一點消息也沒有?且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互相有錯綜複雜聯姻關係、政治立場的兩大世家居然關門閉戶,對他越家不聞不問,可見這次兩大世家是要和皇帝聯手創除他們越氏一門了。

  想他越氏一門,權力地位已經到了最高峰,今日,說穿了,不就是忌諱他功高震主?

  君要你死的時候,你怎麼可以不死?

  「寡人要不是看在輿國公曾為國家盡力的分上,你這越氏一門早就灰飛煙滅了。」高高的車輦上的人,明黃的袍子被風掀起了一角。

  「臣不服!臣自認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朝廷,陛下這樣的對待,讓微臣心涼,也讓眾人心涼。」

  「你這不想逆國嗎?想讓朕落個誅殺功臣後代的罪名?你好大膽!」語畢,身後包圍了整個越府的京設軍刀光直逼人眉間,空氣中厚重的危機一觸即發。

  越家如今的當事者一顆心都涼了。

  「該交刑部的交刑部,該論罪的就論罪。」聖令一下,即便真的顧念輿國公曾為王朝立下的汗馬功勞,沒有將越府眾人當場處刑,但是一進天牢,等於無望重見天日了。

  「不!」嘶喊出聲的是藏身在高樓,本來想伺機混進越府見爺爺最後一面的越紫非。

  兩人都有武功,耳力也非同凡響,皇帝老兒的話自然一字不漏的傳入他們耳中。

  「你冷靜點!」繁德兒也跟著緊張,但是身分不同,她還能保有一分理智。

  他身形一晃就要出門。

  繁德兒擋住門,神情懇切。「這五裡之內可都是皇帝的人馬,京裁軍、蹺騎營,你出去,是去送死嗎?」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到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她情急的拉著越紫非的袍子,就怕他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那個昏君!我要去向他討個道理!我越氏從來沒做過任何對不起皇朝的事情,他憑什麼?」越紫非的眼珠子是血紅色的,手臂青筋遊現,情緒激越。

  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人被昏君扣上大帽子,然後帶走?

  「憑他是皇帝,憑他大權在握,凡事他說了算。」

  「就算他是皇帝也得說個理字。」

  「越紫非,你冷靜一點!」

  「因為那些束手就擒的不是你的家人!我怎麼冷靜?!你冷靜給我看!」

  從來沒見過越紫非情緒失控的繁德兒頭于次看到他猙獰的表情,第一次用這麼粗暴的語氣跟她講話。

  但是,能把氣飆出來才好,她不怕。

  她知道那種感覺,那跪了一地的人要是她的親人,此刻的她早就下去跟他們同生死共患難了,別說忍,要他怎麼忍?

  她還是嘗試著跟他說理。

  「昏君殘暴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你要去跟他講理?乾脆說是羊入虎口還比較快!你爺爺當年把你趕出越家,或許,就是因他早看見了今日,為了留下你這根獨苗。」她努力搜索腦子裡的詞匯,真不行的話……唯有打昏他。

  她並不想動手,但她不能讓他去送死。

  救人有千百種方法,沖上去就真的只有一條死路。

  越紫非全身軟倒,眼神直勾勾的,可怕得要命。

  「你想,世族的權力龐大,怕是早就讓皇帝眼紅不已了,一個站在權力中心的人,卻大權旁落,天下任何一個皇帝,沒有哪個受得了的。」

  「我要把他們都救出來!」他眼神的焦距回來了一點。即便心急如焚,他也在繁德兒的勸戒下明白,他這一去,就跟膛臂擋車一樣。

  「對,我們要從長計議,人活著,一切才有可能。」她緩緩放下一顆心,撫上越紫非的肩。

  他怔怔不語,十指摳在木桌上,竟然摳出血來了。

  長夜漫漫,房中的兩個人沒有人闡眼。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繁德兒叫店小二打了水進來,兩人勉強起身梳洗。

  「你多歇會兒,我去樓下打探看看有什麼消息……你千萬別走開。」

  越紫非木然的在窗邊看著街心,沒有回應。

  繁德兒知道他是痛的,只是那種痛不想痛給別人看,要別人也當作他沒那種痛。

  他太勉強自己了。

  關上門,她下了樓,吩咐小二給樓上送早膳,自己也叫了幾樣早點,卻沒什麼胃口。

  酒樓門開得早,一早來吃飯聊天的客人居然不少,堂上十幾張桌子竟然坐了小滿。

  越氏一族入獄的事情果然沸沸揚揚,成為茶餘飯後的熱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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