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紅袖東家 | 上頁 下頁
七二


  「我沒事……」

  她知道這些過程。婚前,義母特地到她的房裡來,給她講解了一遍男女之間的事情,雖然說得有些坑坑疤疤,但是大致的情形她都懂。然後麟囊也來了,偷偷摸摸的塞給她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還堅持說自己走了以後才能看,她後來從油紙包裡翻出一本×宮冊。

  湛天動一句話也沒說的抱起了西太瀞,動作很輕,態度卻很慎重。

  她滿臉通紅,夾緊了腿,忍著滿滿的羞意,眼睛看著他喉嚨的喉結,感覺到他男性的強壯,任他抱著她往淨房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間充滿水氣,有著誘人水光暗影的房間,尋常人家少見的彩繪玻璃,這房裡卻是整塊整塊的嵌做窗扇,橘藍黃綠,清亮裡有著淨房該有的隱晦。

  他讓她坐在溫暖的大水池裡,自己也走了進去,一再掏起熱水幫她清潔身體。

  當他確定她的每個部位都是乾淨的了,便重新將她像嬰兒似的抱起來,回到大床上,用柔軟的長巾慢慢把她擦乾,見她不知不覺沉沉睡去,為她蓋上被褥,這才轉身回淨房去清洗自己。

  片刻後,他裸著半身回來,黑髮猶帶濕潤,掀開團繡龍颶的大紅被褥上床,看見蜷縮成一團的西太瀞,軟玉溫香的身子肉骨均勻,他越看越喜歡,伸臂將她欖回臂彎。她的唇動了動,滿眼迷糊的看著身邊多出來的人,本能的偎入他的懷裡。

  相愛相歡,相擁而眠。

  他多希望這一輩子,她都能如此在自己懷裡睡去,然後再如此從自己懷裡醒來一一他的天色微明,西太瀞醒來,身邊的被褥已是一片冰冷,枕邊沒有人。

  昨兒個夜裡糊裡糊塗中感覺睡著的時候身邊多了個暖爐,半夜雖曾翻身,可沒多久,自動自發的又挨著睡,哪知道這會兒人卻不見了。

  她半眯著眼看著帳幔,有一會兒沒回過神來,最後才想起來和她同床共枕的那個男人有晨起練武的習慣,每天天未亮就會出去耍一套劍法,或是練一套拳,總要練到汗水打濕衣裳才會作罷。

  這時,丫頭在門外輕輕喊著,「小……不,要叫大奶奶了,該起了。」

  「進來吧。」她動了下,不料渾身酸痛,伸手是痛,抬腳也是痛,不過開口說個話,也不知牽動哪裡,半身發疼,一時臉色有些抽搐。

  薄綢水紅的百鳥朝鳳帳幔被掀起,十九撩紗紮帳,嫿兒倒水倒茶,麟囊拿袍子裹著西太瀞,湯兒服侍洗漱,這時,湛天動從外面進來,果然一身汗氣,身上肌肉因為汗濕透過衣裳顯得若隱若現。

  他一進來,四個丫鬟齊聲喊了聲姑爺,聲音又脆又整齊,看起來湛天動平常累積的威嚴和昨天的大紅包派上了大作用。

  「這裡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婚前,他屋裡頭就不讓丫頭們隨便進出,整個府邸也就一個福來能近他的身,今天是他新婚第一天,不需要這些丫頭來湊熱鬧。

  四個丫頭看了看女主子,再瞧瞧男主子,一個個低眉順眼的離去。

  湛天動就著微熹的光看著西太瀞,只見她小小的臉蛋上有幾分疲色,但一雙明媚的眼睛蕩漾著波光,似嗔似喜,散發著一種逼人的美麗。兩腳赤著踩在腳踏上,那姿態,像沾露的荷花,搖曳中帶著一股矛盾的柔弱,他心裡歡喜,覺得無比滿足。

  今天他醒來的時候,發現睡在身邊的小妻子,心裡好像浸了蜜油似的,新婚的喜悅和幸福感充塞著他的心房,他瀞悄悄的下了床,為了不把西太瀞吵醒,還刻意放輕了動作。

  「你醒了?」

  西太瀞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丫頭被遣走了,凡事要自己來,她長年在外行商,自己打理自己成了習慣,倒不會覺得少了丫頭像缺手缺腳似的,但是這會兒她身上的確沒力氣,而且要起身,當著他的面,袍子下卻連一件裡衣都沒有,即便他已經是她的丈夫,她還是忍不住往床裡縮了下。

  「你一身汗,要不要先去洗一洗?」

  先把他遣走,自己再起身穿衣。

  「還是不舒服嗎?」他直白的問。

  她先是「嗯」了一聲,然後微垂下頭,「也不是很疼……」湛天動的目光移過來,鎖在她讓人怎麼都看不厭的頸子上,烏黑的秀髮披在肩上,他眼前的西太瀞已經是個小婦人,那初初展露的風情,像破殼的幼鳥惹人憐,讓他忍不住伸指摩挲過她細嫩的香聴。

  他的指腹帶著粗糙,她的頰卻像花瓣一樣嬌嫩,那感覺倒不會不舒服,只是帶著一種她說不出來的酥麻。

  她試著讓自己鎮瀞一些,再把袍子拉高了些。「你先出去……不,轉過頭去就可以了。」好意思,張開雙臂,讓她替自己穿上金絲蝙蝠繡紋猩紅袍服,打上衣結,再將一頭青絲梳到光滑水潤,挽成高髻,戴上用一整塊翡翠雕成的綠雪含芳玉冠,再以一支嵌了珍珠的結條簪子固定。

  一個翩翩美男子,說不出的氣宇軒昂,西太瀞忍不住讚美他。「你真好看。」

  「是媳婦兒你把為夫打扮得好,以後就都交給你打理了。」

  「請大爺多多指教了。」她屈膝福了福。

  兩人相視而笑。

  新婚第一天,小倆口原該去給長輩見禮、磕頭敬茶的,可這宅子上沒有公公、婆婆,主子就她和湛天動兩人,人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一一不過,那也不代表什麼都不用。

  最起碼,開宗祠入族譜,拜見湛天動過世的父母,這道手續是不能省的。

  湛家祠堂很新,可見是他發達了以後才蓋的,高柱大堂,用的都是上好的紅木,牌位格子就放了她公婆兩人的牌位。

  丫鬟們拿來蒲團和線香,西太瀞跟著湛天動恭敬地在蒲團上跪下,然後焚香禱告,方才禮畢。

  湛天動很安瀞,眼神微黯,直到走出祠堂,他都沒說話。

  西太瀞能明白他黯然惆悵的心情,主動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表情有些羞赧,微微垂下頭,有些小聲的說:「我會給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的。」湛天動有些恍惚的捏緊了她的手,瞧著她兩腮未褪的紅暈,心裡一下子灌進許多說不清的感覺。「給我生很多孩子?」

  「嗯。」她知不知道她確定了的是怎樣的一樁大事?

  這年頭,生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是生死關頭轉一圈還不見得能保住母子平安的關卡,她卻說要給他生很多孩子——他忽然伸出胳臂來,在她的輕呼和丫頭婆子們的反應不及裡一把摟住她的腰,像孩子似的將她舉得高高地轉了一圈,那打心底透出來的笑意明明白白寫在閃亮的眼裡。

  這一刻的心情,他會永遠刻劃在心裡,無論往後歷經多少歲月,都不會忘記。

  「別……」西太瀞先是被他的笑容給迷醉,一時沒防著他這突然而來的舉動,情急之下只記得要反摟住他的肩,兩眼微睜,嘴唇微開,直到頃刻後被輕輕的放下來。

  「大家都在看!」兩腳落地,他卻沒有馬上放開圈住她的手,幸好她沒什麼暈眩感,可她仍要腹誹,他要是敢多轉她兩圈,到時候非捶他不可!

  這可是光天化日在外頭,許多眼睛正看著,他不要臉皮,她可還要做人呢。

  「哪有?」他回答得很賴皮,順手把她掉到前面來的髮絲給撩到肩後,照料她好像是天生自然,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事情。

  他的指滑過她的耳廓,帶著刺麻,她彆扭的動了動,回頭一看,果真丫頭們已經遠遠退開,識趣體貼的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還沒等她把頭轉回來,結結實實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

  「別動手動腳的……」她的聲音全被他吃了進去。

  湛天動總算沒有太過分,嘗到甜頭後,看著她眼睛濕潤,唇瓣嫣紅,終是放了她。他能強烈的感受到她的呼吸,雖然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她帶回床上去,不過接下來他聽到她喊餓,於是早飯擺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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