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紅袖東家 | 上頁 下頁
四六


  西太瀞仗著有漕幫當靠山,讓炎成在杭州、揚州……江南四省設了十二處的「太記牙行」,也在這各處州縣取得了絲綢、糧食、鐵、藥料、陶瓷……的貨源,以低價入貨物,走漕運,直供京城和黃淮以北,當西太瀞分不開身看那些生意賬冊的時候,都是由西太尹理事的,而能替他讀賬冊、看供貨簽約內容的眼睛便是鷹。

  鷹起初繼續留在湛府,原本著契約一到他就要走人的打算,但是,西太尹與他日夜生活在一起,對鷹有患難與共的感情,他知道鷹在這裡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他很故意的讓鷹忙得腳不沾地,一年下來,對商事毫無興趣的鷹,如今出了門仍是西太尹的護衛,入了門卻是實打實文武雙全,能理事的大管家了。

  「我們一起回去!」他們離家太久,真的該回家了。

  「好是好,不過你捨得大當家嗎?」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他的運河圖上就差那麼幾筆,便能統一整個漕幫,我們的家務事,我們自己來!」她和湛天動雖然還沒有實際的夫妻名分,但是他從沒拘過她什麼,她花錢,他說花得好;她賺了銀子,他說女人怎麼可以沒有體己錢,讓她自己留著;她要開牙行,他說他會找信得過的掌櫃去幫忙;她要他等她,他雖然萬分不情願,但仍舊癡癡的候著,唯——絲不讓的就是晚上一定要抱著她睡覺,要不就要她枕著自己的胳臂睡。

  她還能說什麼?這男人與她命運相系,反正她和他之間已經理不清、道不明,心既已給了他,就只是同榻而眠,她又何必矯情?

  「我們該回去收割了!」除了壯大牙行,他也沒忘記用這份力量打擊太尹行的生意,如今的太尹行,僅剩下苟延殘喘的一口氣。

  「那當然!我們就風風光光的回去,氣死那個莫氏!」她以前占了弟弟嫡子的名分,讓弟弟無名無分的活著,可她死了,西府的一切也全部落入莫氏手裡,如今,她要讓那些人知道,西府真正的嫡子不只活得好好的,而且要回去拿回所有屬於他的一切。

  和弟弟商量好了大致細節,決定啟程日期,西太瀞這才回到自己的院落去,人剛歪在軟榻上,端茶進來的春水卻一臉不高興。

  「妹子不高興我回來啊?」

  「姐姐又笑話我,是外頭那幾個鶯鶯燕燕們說非要給姐姐你見禮不可,我說你人累,得歇會兒身子,她們也不肯走,真是一群厚臉皮的!」春水開口便罵。

  「鶯鶯燕燕?」她不在家這段時間,發生了她不知情的事情了嗎?

  「是爺最近收進來的人,說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送的,退也退不掉就先擱著。」春水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直往西太瀞身上飄來飄去。「要是姐姐和爺早早把婚事辦了,這些人哪敢那麼囂張!」

  「既然那麼想見我,就讓她們都進來吧!」她可沒那個時間一個個見。春水放下茶,去請那些表面說是要來請安,骨子裡卻不知道打什麼主意的女人進屋。

  五個女人按著她們自己從哪個府邸出來、原主子的身分地位排序,一個個嫋娜多姿的走進來,的確,每個都有沉魚落雁之貌。

  西太瀞正咬著一個蘋果吃,幾個女子見狀,各個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果然就像傳言說的,這個湛天動內院獨寵的「夫人」別說帶有一絲高門大戶的素養,要容貌沒容貌,看看那是什麼打扮,還穿著男裝?!就一個粗鄙的女子,想把她從夫人的位置踢下去,簡直易如反掌!

  「你們堅持要進來,我連吃飯換衣服再見客的時間都沒有,只好啃蘋果充饑,別怪我沒禮貌,不過,還請長話短說,我很忙。」西太瀞才不管這些女子內心在罵她不懂禮數還是什麼的,她也沒那時間陪她們慢慢過招,既然是非要見她不可,她也見了,滿足了她們的要求,之後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我叫數兒,數兒新來乍到,往後要和姐姐一起伺候大爺,妹妹要有不懂的地方,還請姐姐多指教。」

  「別別別,大家都不認識,就別什麼姐姐妹妹的叫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內院的事,我向來不管,也管不著,你們有事,看誰把你們收進來的就去找誰。還有,大爺那塊香噴噴的肉,你們喜歡的話,自己各憑本事,誰能打動他的心,誰就拿去,我言盡於此,你們都請回吧!」她出氣的把蘋果咬到剩下一個核,核籽隨手栽進最靠近她的泥盆裡,很用力的壓了下去。

  誰造的孽,誰自己去收拾。

  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話雷焦了所有想來示威、想試探風向和展示美顏的女人們,她們有哪個不知道自己被送入湛府的目的是什麼?但在目的之外,見識到湛天動的有錢有勢,又有男子氣魄,一顆芳心,很快淪落。

  她一發話完,春水簡直是用攆的把這些女人都攆出了院子,待回到屋裡,只聽見西太激淡淡地說道——「妹子,過兩天我要回京,我原來並不打算帶你回去的,不過……」瞅了眼剛剛那些女人離去的方向,她續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西太尹潛回到京城,如何要回西府的一切、如何修理那狠心的莫氏?而湛天動又要如何安撫、追回她這個落跑的未婚妻?兩人的爛桃花不斷,她真能順利嫁進湛家,穩坐湛家主母的位置?

  §第十四章 重回西府

  京城。

  要西太瀞說,回西府除了要把父親留給她的憑證和私章拿回來,為了西太尹將來能光明正大的在京城立足,他們更得回來。

  她打著「太記牙行」的名號,然後將當家主子是西太尹的消息散播出去,說他並非失蹤,也不是死亡,而是因病出海尋求名醫,因緣際會在海外得到許多奇珍異寶,回國後又遇見漕幫貴人,開設牙行,如今風光的回來了。

  這消息一傳出去,京裡無論大小行商,都對這已經日漸頹敗的太尹行嫡子回來,充滿了無比的好奇心。

  有漕幫當靠山,那可是一座金山銀礦,不倒的靠山啊!

  京裡的大小商家都知道,自從西府真正會做生意的少年當家過世以後,老當家也跟著走了,偌大的西府後繼無人,很多人暗地裡就在等著太尹行垮臺。

  經商這種事,世代交替,除了天分,很重要的是學習,沒有從小培養,那種半路出家的,除非天縱奇才,要不然生意眨眼就會被虎視眈眈的其他人搶走。

  西府兩個庶子從小居有華屋,食有肉,出門有車,想玩耍有走狗,從來沒學過一絲半點賺錢的方法,後來趕鴨子上架的坐上當家的位置,起先,因為老夥計、老掌櫃都還在,生意倒也維持著昔日水準,加上兩人一開始也很有心,想做出成就來讓大家瞧瞧他們的能力,畢竟除了自尊心,還有宗室那些長老們也瞧著他們倆。

  太尹行賺的錢可攸關他們每年可以拿到的分紅,自然不可能放任兩個庶子把會賺錢的生意給做垮,兩人的壓力可想而知。

  但商人談生意,絕對免不了青樓酒館,應酬酒肉,後來兩人發現即使不用自己半分力氣,西府的商行還是賺錢的,很快鬆懈了戒心,大筆大筆銀子往外花,毫不心痛。

  他們哪裡知道,幾乎是兩代在商行裡做事的夥計管事們,早預測這樣的太尹行不會長久,有的看了風向忍痛辭工,有的因為忠言逆耳被辭退,逐漸的,替西府生意打下基業的老人們都走了,雪上加霜的是商行的生意又經常被人暗中破壞,爭取到的幾筆生意不是貨物出問題,就是資金不夠,再不然就是手下人不老實,簡直是令他們焦頭爛額。

  這些糟心事,不否認,太記牙行多少是插上一杠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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