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紅袖東家 | 上頁 下頁
二九


  一撥人要的是木工、泥匠……能蓋宅子的專業人才,另一撥幾乎網羅了幫裡最讓人頭疼的刺兒頭,一個個問明瞭身家地址、有無親眷、有無在官府留下紀錄,二造冊,日後好對照工作是否賣力,作為續聘還是解雇之參考。

  一件事辦得幹淨利落。

  西太瀞一從外面回來,便得知這件事,看起來,她在外面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有昆叔在,什麼都瞞不過湛天動。

  她心裡琢磨著,也驚訝漕幫上下的辦事速度,這一來,不只省了她一番口舌,也算了了一件事,對未來海外生意只有好處。她並沒有存心要欺瞞湛天動什麼,只是來不及親自向金主稟報,就由昆叔的口中漏了出去,可畢竟是自作主張,不回來伏低做小、做好挨駡的準備,能怎麼辦?

  可是,湛天動有那麼好說話嗎?

  然而這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的心全擺在如何攢滿自己的金庫,如何用最快的方法把弟弟救出來、拿回西府的產業和找出是誰對她下的毒手,其他,她都沒放在心上。

  她的近程、中程、遠程目標被這些事情占得滿滿的,琢磨湛天動的個性只是為了讓自己好做事,別無他想。

  其實他對她看似兇狠,讓人無法捉摸,常常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實則……又不然。

  他罵歸罵,從來沒有實際的傷害過她……

  難道……他有點喜歡她?這天馬行空的念頭一鑽進腦子,她立刻否認,那只是種錯覺。

  男人和女人常常在一塊,很容易產生感情的錯覺,做人呢,千萬別太容易往自己臉上貼金。自己這小身板,青澀得像沒成熟的果子,離凹凸有致、婀娜動人還有一段非常遙遠的距離,再說,能不能長得好看還是未知數,現下的她,對他有用,而他是她的大樹,也就僅僅這樣罷了。

  她站在外書房門口,裡面平靜得不像話,既沒有感到干戈之氣,也沒有人拍桌怒目砸東西的聲,湛天動馭下極嚴,沒有他的命令,外宅的人不許進內院一步,而他的內院人口非常貧乏,最高當權者只有一個娉婷。

  然而就算是娉婷,沒有他的命令,也不能隨便進出外宅。

  他雖然不喜閒人走動,但是只要人在裡面,多少會弄出一點聲響,這麼安靜,莫非人不虹「小的回來了。」先投石問路吧。

  「想在外面待多久?還不快滾進來。」她的腳步聲早就到了書房外,躊躇什麼?害他放下手裡的事,等著她進來。

  可一嗓子吼完,猛然想到她女子的身分,就有點後悔了。

  他知道自己是粗人,不懂那些文人雅±對女子該有的規矩和禮貌,但是他從來不會仗恃身分,對明顯來說就是弱者的女人做任何出格的事。

  他不貪戀女色,也不覺得非要在府裡擺上一屋子的女人才叫男人,只是西太瀞讓他在這塊從來不必花費腦筋的範疇,有了一種無從下手的顧慮。

  西太瀞跨進門檻。

  「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你出去兩天了。」

  「我昨天酒喝多了,直接在院子裡歇下了。」她有酒量是一回事,但是錦娘這身體又是一回事,身體不聽腦子指揮,喝了幾杯五花酒已經不勝酒力,看來想順利的打好人際關係,這酒量得把它練回來才成,否則要是哪天不小心醉在外面,事情可就難看了。

  「什麼都沒學到,小小年紀就喝酒,也不怕以後長不高。」明知道她是為了交際應酬,他卻忍不住婆媽。

  「我以後會儘量少喝的。」

  嗯,還算知進退。

  他不會拿那些對女子的框架來限制她,那樣,只會替她和自己找不快。

  她用男子的身分在外面奔走,也就早已有捨棄女子一切的決心,他若是再對她限制這個、限制那個,她也會不高興吧?

  「以後出去,讓水跟著,他的酒量可比你好太多了。」

  「那怎麼可以,水大哥是大當家的貼身護衛,您的安全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同意,水大哥也不會答應的。」把一個堂堂護衛當酒國英雄使,大材小用,水大哥會怎麼想?他寧可抹了她的脖子吧?

  再說了,一個昆叔,她在湛天動面前已經沒有秘密,再加上一個水,安全上大抵是萬無一失了,可是人身自由呢?重重枷鎖套著自己,她往後可能喘口氣都不自在了。

  他的好意,她心領了。

  「我倒覺得二當家是個不錯的選擇。」一想到張渤那豪爽勁,喝酒是用罎子來算的,一人打垮一支軍旅不是問題,她就覺得很適合。不過身為漕幫二當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知道她把他拿來這麼用,會直接想宰了她吧?

  她這話讓湛天動又氣又笑。「才想誇讚你是個生意人才,結果你到底有沒有臉皮?居然敢拿二當家玩笑?嫌小命過韌了嗎?」

  「小的不敢。」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沒大沒小,說話沒頭沒腦,卻能左右他的心情,至於個中原因,他已經不想去研究,既然已習慣了她這麼個人,對她這行為睜隻眼閉隻眼,也不是做不「你是來和我說鏢局的事?」

  「是,沒能在最早的時間回稟大當家,是小的失誤。」從來只要她低頭認錯,湛天動就不會和她太計較。

  「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還替我解決了一件讓我苦惱的事,你辦得很好。」湛天動心情極好。

  「您的意思是說,往後我可以大搖大擺的拿著您的名號出去招搖都無所謂?」他瞪她一眼,殺傷力強悍,她雖縮了縮頭,但實際效果能有多少,湛天動也懶得追究了,反正他也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

  「打著漕幫的名義也沒什麼,我讓你放手去做……」

  「謝大當家。」

  「你竟敢打斷我的話?!越來越放肆了!」他到底縱容出個什麼東西來?不男不女,不上不下,不倫不類……他頭真大了。

  「我不打斷您,您又會說小的是您的人,為您效命理所當然,招搖可以,要是過了火,一切要自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她也不是那種人好不好,必要的招搖只是一種手段,要是可以,她還恨不得低調的過生活才好。

  湛天動不自在的咳了聲。她把他說得好像嘮叨的糟老頭!「我還沒有說吧,談成這筆生意,你有一半的利潤可以拿。」論口才,他說不贏她,如果用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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