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浣後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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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上隴不是沒看見她眼睛飄過的失落,可下一剎那讓她勾下了頸,他低頭吻上她的紅唇。她認真的感受他,這個吻她的人是孫上隴,從裙下滑進腰間的是孫上隴的手,他的確是她的,那麼說不說愛,也許不是那麼重要。她將他熱燙的喘息納進心肺,讓那股熾燙沖入了她的身體……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關係是鐵樹開不了花,不料,峰迴路轉有了可喜的結果…… 孫上隴在這小院落裡逗留了三天,三天后皇宮裡來了快馬,把他催了回去,一直到申浣浣分娩,他都沒能回來看上一眼。 霜月,卻有著令人意想不到晴朗,太陽攪碎了一地的流金,曬得到處暖烘烘的,就連一向怕冷的老狗都七仰八岔的曬起了肚皮。 幾個月前,申浣浣平安的生下一個男嬰,孫上隴取名為崇虎,小名虎兒。 孩子生了,他卻沒能如願解甲歸田。 永祚元年九月,他被新皇奉為攝政王,擺明要他輔佐國事。 他對申浣浣說了—— 「我是武將只管領兵打仗,他要我去應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也非真的要我管事,忌憚的是怕我投向別人罷了。」 「聽起來那座皇宮比戰場還要艱厄。」原來最可怕的敵人不是那種肯跟你正面廝殺的,而是暗地、笑裡藏刀的。 她明白了他想回袞州的心。 他抱住她,滿眼都是歉意。 「在我離開之前,得必須讓國事步上軌道,起碼得讓善舞留下的基礎能更加穩固。」 申浣浣知道,他要卸下擔子的日子又得往後延了。 可她還是露出兩顆梨窩。 「有事忙最好,我還怕你真的退隱會閑得只能打蚊子呢。」 她忽然無端端懷念起她隨軍的那時候。 那時的他也一樣忙,可是她起碼能看見他的背影,可以在用膳時端著大海碗偷偷去他的帳篷討他一塊紅燒肉吃,他偶爾會來給她掖毯子,還有一回,軍隊對上流寇,擂鼓的軍士就死在她腳下,那根擊中他的羽箭還兀自晃動著,她別無他想,抓起鼓棒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擂響那面代表軍隊士氣的巨鼓。當然,流寇後來悉數被殲滅,可她也挨了孫上隴一頓屁股,警告她生死一瞬,不許她再那麼莽撞。 屁股後來痛了很多天,可見他打人力道下得有多重,可是她從小到大就挨那麼一次,事後他半夜拿來清涼的藥膏,有那麼幾日總是盯著她的臀部看,想知道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他有時嚴如父,有時溫柔得像愛人。 很多事會淡去,也有很多事會擱淺在記憶深處,永不褪色。 虎兒的滿月宴過了。 然後,七坐八爬九月開始長乳牙的虎兒在牙牙學語了,他會說的單字不是爹,是娘。 然而,孫上隴還在宮裡,為了要履行倉浪國當初助其一臂之力的諾言而忙得不可開交。不過,中秋後他托人捎了口訊,說冬至能回來。這是大事,盼呀盼,那天終於到來了,申浣浣一早就忙進忙出,看見女主人這樣,下面的人哪敢怠忽,也戰戰兢兢的卯起了勁準備著。 不過直到掌燈,還是不見孫上隴蹤影。 廚房裡的菜熱了又冷,申浣浣抱著小小一團的虎兒瞧著院落中的燈亮起,她摸摸兒子嫩香的臉龐,「小子,咱們又讓你爹黃牛了。」 孫崇虎肉短的小手邊拉扯她的發,邊吐泡泡,發出一串不明的聲音。 「日子不能一直這樣過的,我得去問問他,叫他給個說法。」 跨進門來的司徒雲潤,剛好聽到她的話。 「這不妥,我還是讓人送信去吧?」 申浣浣笑得很堅決,「我明天一早出門,虎兒就托你了。」 「我寧可去跑這趟差。」他沒忘這渾小子老愛尿他的床。 「司徒大哥……」 「不然我派兩小兵隨你去?」 「司徒大哥,你只要幫我照料虎兒就好了。」 都說到這節骨眼了,他無奈一歎,「一定得這樣?」他的選擇性很少,看起來只能在家奶娃兒了。 翌日,申浣浣連包袱都沒帶,就這樣孤身出了門。 然而,她這一去卻像泥牛入了海,再也沒了消息,也再沒回來這個只有她跟虎兒的宅院。 申浣浣在宮門外等了又等,人又渴又累。 真該把小黑帶上的,起碼可以靠著它休息一下。 鎮守皇宮的衛兵沒一個她熟識的,沒人知道她是誰,又怎麼會有人肯去替她通報淡欽,真是失算。 她拿出幾塊碎銀,塞給一個看似頭頭的衛兵,「這位大哥,天寒露重的,小妹我一點心意,請諸位大哥喝點熱茶。」 「姑娘,你還是走吧,攝政王不是那麼好見的。」這衛兵告訴她這樣是等不到人的,就算拿錢出來他們也使不上力。 「沒關係,我知道了,這些還是請諸位大哥笑納,我另外去想法子。」 「那我們就不客氣收下來了。」呵著氣,他也老大不客氣。「姑娘啊,不然這麼著,我去拜託宮裡的公公傳個話,但是攝政王見不見你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了,這樣成嗎?」 「謝謝大哥。」申浣浣感激的欠了欠身子,然後又拿出兩片金葉子放進了他手裡。 不管什麼年頭都是錢在做人,要央人,不能少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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