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福妻興家業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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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有幾分不自在,但隨即釋然,摸著腹鳴不止的小腹道:「早上就吃了一張炊餅,我餓得很,吃飯皇帝大,我們填一填肚子再去買東西?」 戰止心咯噔了下,腦門有些發暈,她的笑容也未免太可愛了——那小小的殷勤和慫恿,好像沒有讓人不答應她的理由。 暈陶陶的被帶著在長巷的小攤子坐定,戰止這才發現怎麼不是飯莊也不是酒肆,好歹她今天收入頗豐,請人吃飯最起碼也該挑稱頭一點的場所,而不是這油膩膩、髒兮兮,旗簾子叫富長飯莊的小攤子。 這丫頭是只不折不扣的鐵公雞!他心忖,還頗為腹誹。 不過當他品嘗完面前那碗色香味俱全的什錦面,還把湯喝得一滴不剩之後,戰止很快收回前言。 難怪她老是把這碗佐料豐富到滿出來的什錦面掛在嘴上,總嘟囔著有多好吃又多好吃,這碗面不只一頓晚飯的分量,這份只屬於她自己的閒暇,是她能獨自擁有,微末卻又豐滿的幸福吧…… 他不自覺伸指過去,抹去了她沾在嘴角的湯漬。 鄔深深受驚的瞪大圓圓的烏眸,本來要低斥他放肆,誰知聽到旁人的說笑聲—— 「喲,小兩口感情真好!吃碗面也甜甜蜜蜜、你儂我儂的,想當年小老頭也有老婆小孩熱炕頭的時候啊!」言下之意似乎已成過去。 這誰沒有過去,尤其活到他這把年紀的人,兩人沒有多問,也沒多說什麼,因為不管怎麼解釋,在旁人眼中都是有欲蓋彌彰的嫌疑,會了帳,落荒而逃。 「福記生炒肺,陸大叔最愛吃這個了,等會兒買上兩斤讓陸大叔吃個夠,然後煤炭、大米、粗糧、白麵……都要買,」她眼珠轉了下,現在家裡人多。「煤炭很有些重量,加上大米、粗糧、白麵等等,車推得動嗎?」她會不會太把他當作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大力士在用了? 他冷嗤,太小看他了!這點東西算什麼?! 既然這樣,她扳指繼續數下去。「陸大娘要的尺頭,陸大叔的煙絲,再買點枸杞子泡茶給娘喝,可以明目,手藥是給淺淺的,可以防止手皮起皺和皸裂,嗯,再替她買一朵珠花好了。」妹妹也到愛漂亮的年紀了,還有壯哥兒的糖人兒、文房四寶,林林總總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了。 戰止發現她很公平,只要壯哥兒有的,也沒少了自己弟弟那一份。 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無條件且理所當然的關愛對方,即便夫婦、手足也不見得做得到,可她卻能推己及人……還是,她想從他身上貪圖什麼? 他不由得嗤笑,如果是以前的那個光風霽月的戰止或許有可能,現在的他,不管是誰見了都還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與他為伍,免得沾上一身晦氣,躲都來不及了。 她,壓根沒有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吧? 自覺全身上下一無是處的戰止想岔了一點,鄔深深對他是有貪圖的,貪圖他有一把好力氣,貪圖他是個她看順眼的男人,她貪圖的,也就……這麼簡單罷了。 「順眼」二字說起來簡單,其實廣泛如海,因為看一個人漂亮俊帥與否,其實是很自我的情緒,有的人喜歡單眼皮小眼睛,又有的人覺得滿臉雀斑也很Q. 不過人心和靈魂是最不容易被控制的,誰又想得到這麼簡單的因素會在後來一路給它歪了下去? 「你自己田地出產的糧食難道不夠吃,還要花銀子買?」戰止幽幽的眼光瞪著她,瞪得她頭皮發麻。 「田地是以前的事,現下歸別人了。」她的目光平靜如水。整個屯子都知道的事,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也就被良心給狗吃的親戚給劫了而已。 「說清楚!」不是聽說是她家田地佃給別人了,怎麼從她口中說出的是歸別人的? 想不到他也有專制的時候,最初在山上遇見他時,她以為他孤高清傲,後來就是個不懂稼穡艱難的外來戶,可他能屈能伸,愛護弟弟的態度讓她覺得這男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君不見注重家庭的男人便會照顧妻兒,能照顧妻兒便會是個有肩膀、有擔當的好丈夫。 「我只是運氣比較不好,有一群和豺狼差不多的親戚。」他眼底的疑惑那麼明白,也是她開始信任這個人了吧,她平鋪直述的將父親過世後祖父母縱容叔父,以他們一家都是婦孺,壯哥兒有夭折之虞,強行代管家中田產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個中細節她不耐糾纏,略過不提,但其中酸苦,曾以為不可磨滅的,如今道來,不想在時光的拋擲下,居然可以這麼雲淡風輕。 她唯一不能釋懷的,就是那些田產是屬於壯哥兒的,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拿回來。 「以後有我在,我不會讓那些人再來對你比手畫腳。」 那殺伐之氣,從戰止眼中一閃而逝,他的神情鄔深深說不上來是什麼,不過唯一清楚明白的是,她能知道要是她祖父母和叔父在這裡,會先被捅十個八個窟窿眼再說。 你有我!他這麼說。 一股猶如細雨潤物無聲的暖意滲入了她的心坎,驅走了自從穿越過來後一直覆蓋在她心中說不出的荒涼。 她安靜的瞅著戰止的側臉,忍下激越的情緒,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謝謝!」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你有我。 戰止沒想過她會有那種表情,宛如雷擊,她那款款一笑,如三月春風拂面,令人心跳險些又漏了一拍,整個腦袋都要燃燒起來。 「呃,不客氣。」他傻乎乎的搔頭。 鄔深深噗哧一笑,「走吧,趕緊把東西買一買好回家了。」 「嗯,回家。」 這詞聽起來多美,回家。他在舉目無親,連怎麼活下去都沒個想法的地方,居然有個家了,那個家裡,有個他大約沒辦法像喜歡別人那麼喜歡的女人。 他忽然有了取不竭、用之不盡的勇氣去面對織構出來的陰謀詭計、血腥的泥淖,他什麼都不怕了。 待到鄔深深把所有東西買齊了,推車被堆得滿滿的,而回程她沒坐在車轅上,為了照看板車上的東西,她淪為貨物之一,托著兩腮瞧著戰止的背。 一個男人的背有什麼好看,她還看不厭?而且汗流浹背的,有什麼好目不轉睛的? 他的身材極其勻稱,穿著短打的腰間線條更是利落,兩腿結實有力,因為流汗,頸部的肌膚泛著淡淡的光澤,宛如寶石,這男人不論在前世的現代還是這古老的時代都是極品。 呼呵呵……極品。 擦了擦自己垂涎的口水,老靈魂裡對小鮮肉不滅的喜愛又冒出頭,要是能摸上一把…… 忽然她拍腿一叫,腦中忽然飛來她早先搜索枯腸卻一直想不出具體辦法的事情,有了苗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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