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缽蘭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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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聽說一年多前下鄉收租時,吃壞肚子暴斃在半路。」 「她那時就出來流浪了?」滕不妄為缽蘭不值,這樣的手足,比陌生人還不如。 「你們見過喔,一年多年她把家傳的一隻漢綠釉賣給你,你還給了她滿合理的價錢,她就用那些錢維持了一段生活,最後被人介紹到東街曹金水府中當丫鬟,可是她在那的時間不太長,你遇上曹府大火的那天,她就被辭退了。」 滕不妄無心棋局,靜靜的思考。跟他對弈的男人也不催促,左右開攻扮演起兩人角色,接過滕不妄的局,自己捉對廝殺。 「我問過當時滅火的衙差,曹府那場火是源於廚房,不是因為她怕黑,習慣晚上點著火燭睡覺引起的。」因為那場火受傷的人不在少數,又有多人都是長安赫赫有名的富豪,曹金水怕事,索性把責任推給一個去職的丫鬟。 「難怪那丫頭老說她欠我……」 「哦,可以詳細說給我聽嗎?」這其中肯定有曲折離奇的故事好聽,要不然香豔纏綿也可以。 「還有呢?」 「沒有了。」天鳥過攤攤手。 一切晦暗不明的逐漸厘清了,可是事情就這樣完結了嗎?也許不…… 大大的黑眼睛突然睜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五爺規定她要睡午覺,這幾日也特別的空閒。五爺不知忙著什麼,就連五言也推說有事忙,少來了,大大的屋子空下來,因為無聊,所以睡覺變成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以為不在的人竟然安睡在她身旁,她有些欣喜,有些意外。 她摸著他薄薄的嘴唇,深邃的輪廓。以前,從來不敢奢望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即便天天都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可是一恍惚,又覺得不真實,這樣的幸福什麼時候會從她身邊溜走?在微漾的滿足裡,她總是會上心下心,有著不確定。 「怎麼不睡了?」他早就醒了。 「能多看著你一會也是好的。」 「我不喜歡聽這話,好像你要離開我似的。」 「我不想離開你……要是可以的話。」她好想永遠的待在他身旁,不管以什麼樣的名義。 「我不可能放開你的。」他把她扳過來,面對著面,這麼露骨明白的話她聽進去了嗎? 「你這麼說我不明白。」缽蘭逃避他的眼光。 「你說過你喜歡我。」 「是。」 「那愛我嗎?」想不到這麼俗氣的話會從他滕不妄的嘴巴問出,幸好他所有的兄弟都不在,不怕洩漏。 粉紅馬上飛也似的染向缽蘭的耳朵、頸子。 愛,好艱深的字眼。 她點頭。 「不是因為你的歉疚感作祟才說愛我?」他一步步推進。 她驀然睜大了眼。 滕不妄的神色稍稍嚴肅了些。 「你知道我!」未語先哽咽,她的眼不爭氣的罩上濛濛的一片。「對不起,我不想欺騙你什麼,我只是想來確定你好好的,我告訴自己……看你一眼就好……看你一眼我就安心了,可是……我真不是故意要瞞騙你什麼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的臉色猶如白臘。 「你是我愛的女人,把你那無謂的自責收起來,我的腿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想到她為了這件事夜夜惡夢,他的心不禁揪起來。 「不,你會變成這樣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怕黑,晚上睡覺非要點蠟燭不可,也不會引起火災,沒有火災,你就不會救人……傷了腿,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她日日夜夜的自責,一想到他身上那些傷痕,就算已經結了疤,複愈的痛楚她怎麼也無法彌補。 「傻丫頭,我說不是你就不是,曹家那場火是從廚房燒起的,他們怕吃官司,所以把全部的責任推給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她恐怕要一生一世帶著這股愧疚進棺材。 「啊?」她含淚,閉上眼。 糾纏她日日夜夜的惡夢,是因為人心的醜惡。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好不明白啊—— 「別想了,都過去了。」他沙啞著安慰她。「我感謝那一場火,要是我的腿沒瘸,你不會到滕宅來當奴婢,你不來,我怎麼可能遇得上你,不要恨。」 「不會過去,不可能過去,我的心被煎熬著,那很苦很苦的,我一想到你,心裡更苦。」她不恨,只是對人性失去了基本的信心。也許她要花上很多時間,才能重新拾回對人的信賴。 滕不妄親吻她冰涼的唇,雙手環住她。 「不要這樣子對我……」他在同情她嗎?不要!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不能不信我。」他把她緊緊摟住,解開她高高的領子。 「五爺……不可以……」 「你今天對著我說了幾次的不可以?」 呼呼,她的心亂跳。「不……知道。」 「仔細想。」她的身子潔白無瑕,他輕巧的脫下她的衣裳。 「……三次……兩次……五爺……別……」 注意力轉移成功。 第九章 「這是今年冬天才開的遲蘭,梅姨說擺在屋子裡添喜氣。」 過年的氣氛因為忙碌的大掃除感覺更明顯,小廚房的丫鬟們忙著寫菜單,剪窗花,找人寫春聯,這些缽蘭都幫不上忙,所以被派來送花。 五爺向來對花草沒有什麼喜好,別人送來肯定得到一對白眼,讓缽蘭送,他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說什麼的。 經過這段日子,下人們越來越能抓住五爺的「弱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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