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不負白首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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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嘛,午飯再添個熱湯就可以了。 蘇雪霽看她把所有的做料都往鍋裡扔,這是他娘子第一次掌廚,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過也不好太過打擊她的士氣對吧? 蘇雪霽破釜沉舟的決定,要不這樣好了,等煮好,不管味道如何,他只管把東西咽下肚就是了。 這樣不會抹了金金的面子,也不至於浪費糧食。 她在灶上忙碌的時候,幫著看火的蘇雪霽已經把恩科和鄉試的區別做了一番解說。 原來,科舉之路十分漫長,除了一開始要取得生員的資格,成為廩生,還得通過學政科考,才有資格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因為鄉試一般在八月,又稱秋闡,會試也稱為春闡,是在鄉試後次年的春天,在京城舉行,得在會試之後取得貢士的資格,在京城中由皇帝親自主持考試,入了皇帝的眼,錄取的稱為進士。 恩科是在科舉之外,也就是正科之外特恩開科取士,而會這麼做通常都是逢朝廷慶典,才會特別開科考試,因為不是常態,才叫恩科。 梵朝至今,只開過兩次恩科,一回是聖天元年,君上迎娶皇后,普天同慶,一回就是這次,因為太后六十壽誕。 兒金金聽得雲裡霧裡的,總歸一句,這科舉之路難上青天,至於這恩科,就是條捷徑,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那就是說你明年春天就要上府城去了?」 「我考完就回來。」 「既然是明年的事,咱們還是先緊著去認認鄰居家的門吧,回來就有飯吃了。」等飯時間,先去把鄰里認一認,凡人不是有句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關係總得打好才是。 於是他們挨家挨戶的送過去,人家一開門,見是年輕的小夫妻,又送了糕餅喜果,就知道是新鄰居,自然也要問上幾句,聽說他們買下的是銀杏胡同最裡的那間宅子,莫不搖頭說怎麼就買了凶宅?這還不打緊,又問花了多少銀子買的……諸如種種,也有人見蘇雪霽一表人才,聽見他是秀才,打量的神色便收了起來,熱心腸的見兒金金年輕,就說她有什麼不懂的直接來問便可。 有幾戶人家也回了禮,雖然只是米缸裡半升還是一升的粗糧、雜豆,收集下來居然也有小半個米袋。 最後來到街坊一戶人家,竹籬笆的門,站在外頭可一覽無遺,年輕的媳婦正在晾衣服,盆子裡堆得滿滿的衣裳,幾個娃有的挖螞蟻洞,有的互掐著玩,還有一個大的背著個吃手指的娃,蹲在屋簷下擇菜,一算,足足五個蘿蔔頭,幾個身上穿的是粗布衣,倒也乾淨,只是這會兒天氣涼冷,幾個孩子穿得卻還是夏天的衣裳,有些單薄,臉色看著有些青。 「小嫂子,我們剛搬來,就住銀杏胡同最後那間院子,想說喬遷,過來和大家打個招呼,這點小東西莫要嫌棄。」兒金金這些日子在縣城裡看多了,這人跟人之間是得套近乎的,你嫂我妹的,關係很快就能拉近。 而且她一把糕點拿出來,刷刷刷,四雙亮晶晶的眼睛就再也沒轉開,最小的那個只會吐泡泡流口水,還不知事嘛。 「我夫家姓魏,我姓秦單名一個勺字,看著我年紀比你長,要不叫我聲勺姊好了。」婦人看著有些豐腴,也是爽朗的人,眉眼都是舒爽的笑紋。「……那間凶宅原來是你們買去了,哪個不地道的居然把那院子賣給你們?太夭壽了!」 這時,虛掩的木門吱呀的被人推開,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子出聲道:「是誰啊,也不請人進來坐,在外頭嘮嗑什麼呢。」 兒金金和蘇雪霽轉頭望去,竟是賣房給他們的那個有著單眼皮,見誰都笑容滿面的牙人,魏萬三。 「蘇秀才,蘇太太。」魏萬三一看清來人,頓時笑容滿面,三步並成兩步,打開竹籬門便要請他們進去。 難怪他熱情,中錢連著兒金金包的紅包,讓幾個月沒開張,開張就見紅的他樂得眉開眼笑,回來媳婦也不擺冷臉給看了,他對兒金金印象大好。 瞧著丈夫熱絡得不像話,秦勺翻了個大白眼,敢情好,蘇家這院子竟是她丈夫賣出去的……還直八是大水沖倒了龍王廟,都是自家人。 「既然都是熟人,勺姊也別與我客氣,這糕點果子我買多了,帶回去也無用,都留給家裡的小子、閨女解饉吧。」兒金金把手下剩的兩盒糕點都給了魏家。 「這怎麼好意思?」嘴裡說不好意思,隨便推了兩把也就接了過去,有什麼法子,家裡有五張嘴,睜眼就等著吃呢。 那幾個孩子在一旁猛吞口水,只有一個小的用摸了一手泥的手上前拉他娘的裙襦,卻也沒敢開口要。 「那院子我住著挺好的,不礙事的,還要多謝魏大哥。」蘇雪霽和善的頷首,然後藉口一會兒還有事,拉著兒金金的手便要走。 「哪裡值當你的謝……」魏萬三直擺手。 「太白哥哥……」兒金金還想說點什麼。 「還有事?」 「沒,走吧。」 也才走兩步路遠就聽見秦勺那有些隱晦,明顯壓低的嗓子,「不是年輕小夫妻嗎?這怎麼哥哥的叫上了?」 魏萬三笑著靠到她肩頭,手往她拉去。「夜裡,我也想媳婦這麼叫我……」 這年頭夫妻之間以哥哥妹妹相稱的人多了去,魏萬三聽了倒是尋常,也就只有自己媳婦這保守的性子才會大驚小怪。 「你作死了!」秦勺瞪了方才還被她罵夭壽的男人,啐了他一口,「我說你怎麼就把那死過人的宅子給賣了。」女人不依不饒,吆喝最大的那個把糕點果子拿了,順道把小鬼都撞了,因為接下來的場面越發的兒童不宜了。 「我覺得那是間好宅子……」 「那間院子賣出去也不告訴我?」 「天大的冤枉,我回來就提了。」 「既然賣了房,那銀子呢?」婦人的低眉順眼不見了,母老虎的架式隱隱抬頭。 「不是給了嗎?三兩銀子啊。」作亂的手哪裡還敢動,這求歡不成快要變成求饒了。 「那院子一年半載都沒人敢要,能賣出去,你的中錢、抽成一定不只有這些吧?」秦勺獅子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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