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不負白首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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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坐下,本來跨著一隻腳坐在長凳上,坐沒坐相的蘇安就有些不自在,他們這一房再看不起大房,蘇雪霽好歹是個秀才,基本上他還是有些悚他的。 至於蘇平不見人影,蘇和在縣學裡讀書,除了休沐日,平常是不在家的。 所以這一桌就坐了兩個男人,如今添上蘇雪霽,加上蘇秦氏也才四個人,兒金金見相公坐下,她自然是依著他的旁邊也坐了,只見桌上一盆大磴子粥,摞得高高的圈餅子,一小盆的窩窩頭,一大碗白菜湯,烏塌菜,劉氏和甘氏又端來一碗梅幹扣肉和蘑菇燉小雞。 不年不節的桌上就有兩個肉菜,這二房的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 食物一擺上桌,廚房裡的甘、劉兩人才看見也坐上桌的兒金金,從來自掃門前雪的甘氏好心的拉了兒金金一把,低聲道:「小嬸跟我到裡頭吃吧。」 「這是什麼出身,家裡都沒教嗎?也不瞧瞧自己是女人,哪來的資格和男人同桌吃飯?」劉氏兩個魚泡眼,斜眼睨人的時候白眼多,黑眼少,十分的不討喜,她就是看兒金金不順眼。 「這樣啊。」兒金金聞言就要站起來,卻被一隻微涼的手給壓制住了。 「不,她同我在這裡吃。」甫進門的新婦按理說是可以同席的。從不多說什麼的蘇雪霽出聲了。 「這……」甘氏看向蘇秦氏,蘇秦氏又看著蘇紙。 「哪來這麼多囉唆,田裡事多著,那些打工的慣會偷懶耍滑,要是沒人盯著,歇個晌午都能歇到不見人!」蘇紙借題發揮,這是拐著彎罵蘇雪霽只會來吃飯不下田做事。 說起來蘇家良田不少,只靠蘇家父子三人自然是做不來,因此在春耕秋收二季會請村人來打短工,可惜蘇家名聲太臭,作為主家,連一頓飯幾個饅頭都捨不得給,還會拖欠銀錢,所以除非家裡揭不開鍋的,非來討這口飯吃,願意來替蘇紙做事的人還真沒幾個。 蘇紙的夾槍帶棒對蘇雪霽來說全無影響,這些寒務人的話他從小聽到大,至於兒金金則是聽不懂這些拐了十八個彎的話,自然不會往心裡去,只兩眼發光的看著小雞燉蘑菇流口水。 甘、劉她嬸倆見狀便從幾盤菜肴撥了肉菜,帶著自家的丫頭、小子到廚房吃飯去了,蘇紙和蘇秦氏則是擺足了兄嫂派頭才吃起了飯。 兒金金歡快的喝粥吃餅嚼菜吞肉,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蘇秦氏幾度看了眼火直冒,後來乾脆甩了筷子,正要張嘴開罵,卻被從外頭進來的蘇平給打斷了。 蘇秦氏看到臉色難看,兩手空空的兒子,問:「不是讓你去領廩米廩銀,怎麼手空著?」 蘇平瞄了在用飯的蘇雪霽一眼,掀了袍子坐下,陰陽怪氣的說道:「被人捷足先登領走了。」 「什麼,誰那麼大膽子敢冒領我家的廩米廩銀?老娘去跟他拼命!」蘇秦氏一聽自家的東西被奪走,蹬地起身就要和人理論去。 「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蘇平怪聲怪調,一副誰欠了他銀兩的德性,眼睛直往蘇雪霽睨。 「你別學老三跟我吊那些書袋,我聽不懂……你說眼前……」蘇秦氏的破鑼嗓子突然斷掉,像被割了脖子的雞似的。 蘇雪霽安靜的放下筷子,悠然的道:「是我把廩米廩銀領了。」 兒金金一見所有人都顧著說話,沒人跟她搶菜吃,樂得把盤碗裡的肉菜湯汁都夾進自己的碗裡,津津有味的吃了個乾淨。 「你搶了我家的廩米廩銀還好意思來吃飯?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蘇安拍桌,他的脾氣比蘇平要暴躁許多,常常一言不和就與人揮拳相向,他也不怕禍闖大了收拾不了,仗著蘇家在蘇家鎮名頭大,沒少欺善霸弱。 蘇雪霽根本不理蘇安,他對蘇紙點頭後,問兒金金吃飽了嗎?見她嗯了聲,拉著她的手便要走。 蘇紙面皮抽動,嘴皮子也掀了掀卻沒有出聲喝止。 兒金金抹了嘴,見自己的手被蘇雪霽牽著,倒沒什麼反對,「相公……太白哥哥,他們怎麼會說廩米廩銀是他們的?莫非,家裡還有別的秀才?」 「沒有。」他說。 他們的話清楚落入廳中人的耳裡,這話正好踩中蘇秦氏的痛處,他們費盡心思,花了大把銀兩把蘇和送進縣城書院,為的就是希望能雞窩裡飛出金鳳凰,金榜題名,科舉出仕,撈個官做,家裡的錢加上兒子的勢,將來想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什麼。 結果叔侄同進一家書院,大房那個孽種都已經高中秀才,要不是一場「病」耽擱了他,恐怕他早早去了省城參加鄉試,而她的寶貝金疙瘩卻連個童生試還拿不下來。 滿腹的不甘忌妒,蘇秦氏的腮幫子都是酸的,恨不得啃下蘇雪霽一塊肉來。 她叉著水桶腰吼道:「你給我站住、站住,我們二房命苦啊,養了只老鼠咬布袋,你這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吃我們用我們的,要不是我們可憐收留你,你小孽種一早當乞丐去了,哪來今日的風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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