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半調子殺手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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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一片冗長的寂然。 授課修女的臉難看極了,全班的姊妹在啞然後悉數將目光投向她。 那感覺宛如驟然站上舞臺,遭受幾千萬燭光的聚光燈凝注。 唐詩畫沒有想挖洞鑽進去的鴕鳥心態,她皮笑肉不笑地由眾人的眼光中逃出教室,該下地獄的鄂圖曼!她想將他遠遠踢到天涯海角去。 拼命當做沒一回事地走,但再怎麼從容,全校三千多隻的興味眼光仍然如影隨形地隨她跟進辦公室。 這下即便唐詩畫無心要紅,也很難了。 她還沒跨進辦公室的門檻,連綿的沉厚笑聲便震動人胸腔地由裡頭傳出來,居然也包括從不輕言露齒的大主教。 她滿腔的怒火在瞥見快手的模樣時,心臟硬生生地快了一拍。 他頎長結實的下半身半倚在大主教從不准人碰的橡木桌上,裸露的膀子看似不經意地托住桌沿,一件削肩白背心,賤狗頭巾,眉宇間強悍的瀟灑和完全不忌諱的刺鷹搶盡了大主教的全副注意力。 她很早就清楚他是個搶眼的男人,只是從沒把他擺在心上。 唐詩畫很想轉開視線,可惜他已經低低地笑出來。 方才不翼而飛的怒氣又回來了。「笑笑笑,最好笑掉你的下巴。」 大主教大驚失色。「唐詩畫修女。」 她忙不迭反應過來,只歎遲矣,她居然當著大主教的面說出這種刻薄話來,慘了。 沒料到導火線的始作俑者卻朝著大主教眨眨眼。「迷途的羔羊向來都是不馴的,真多虧了主教的愛心澤被,實在太偉大了。」 被英偉的男人灌迷湯,大主教不由得心蕩神搖,有些兒飄飄飛上天。「哪裡,這是我們該做的事。」 快手打蛇隨棍上。「那我把詩畫帶走了。」 「沒關係,請便吧!」龍心大悅之下,有何不可呢? 快手攀上唐詩畫的肩,出場之際,程咬金亞歷山大驟然出現。 他橫在門口。 兩個幾乎要一般高的「鶴男」凝目交錯,戰況一觸即發。 亞歷山大是天生的衣架子,又因出身不凡,衣服剪裁作工均強人一等,但這可不表示快手的丰采被搶走,亞歷山大的身材明顯比不上對方的均勻健碩,少了份英氣和逼人神韻,尤其快手那天生跳脫飛揚的氣質與他大不相同,這一比較,亞歷山大顯然小輸了一局。 亞歷山大的不豫之色在乍見快手後,幻化成夏日的綿綿糖。「親愛的,我又見到你了。」 快手睞著輕蔑的眼神。「你是誰?」他向來不會輕意記住他人容貌,即便對方長得多稱頭。 亞歷山大一臉不敢置信。「我們不久前才見過面啊!」 「你應該還在上課中吧?」快手冷冽的目光令人無法招架。 「是呀,」他垂下頭。「可是我聽見了廣播,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對男人沒興趣。」快手連轉彎都懶,直直地挑明亞歷山大的企圖。 「你刺傷我幼小的心靈。」 快手嗤聲。「我看不出來你有多幼小。」 「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他趨起著想接近快手,只可惜事與願違,完全不領情的人鐵拳一揮,亞歷山大又吃了記金剛拳,引以為傲的鼻樑歪了。 快手輕鬆愜意地摟著美人飄然走開。 唐詩畫看他三兩下輕鬆退敵,愉快之餘竟忽略了快手自始就搭在她肩頭的手。 「他的鼻子不要緊吧?」三天兩頭被揍,不斷也要歪了。 「剛才聽他叫得那麼大聲,不礙事的。」他下手時已經揣穩了力度,充其量只是警告對方不要來礙事而已,無傷大雅的。 「你真是暴力!你K他第二次了吧?!」 快手殊無半點傀疚。「有些人是有理說不清的,只有拳頭才能解決。」 「怪論調。」她並不是很贊同快手的論調。「還有啦,幹麼突然給我送便當,神學院已經有伙食了。」並肩走上一段路,唐詩畫才想起最初該算的賬。 「一報還一報,早上我吃你的,中午回請是應該的。」快手鎖定樹蔭下的軟枝黃蟬,以手臂為導向將唐詩畫安頓在花叢下。 「你挺是非分明的嘛!」她忍不住誇獎他。 快手回她狂傲不羈的一笑。「你總算認清我也是有優點的了?!」 打開五層便當盒,五顏六色的壽司和關東煮成了梅花狀擺在草地上,最後一層竟是放了柴魚片和梅粉的味噌湯。 「哇!好豐富。」唐詩畫怎麼也沒法把眼珠調開。 修女的食物一向十分清淡刻苦,但畢竟唐詩畫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豐富的食物比硬梆梆的救世理論更能收買她的心。 「吃吧!」快手率先挾起一片醃漬的蘿蔔。 假裝不合乎唐詩畫的個性,既然有大餐吃,她也大方地拋棄前嫌,努力加餐飯了。 一頓午飯吃下來,令她飽撐得躺平成大字,完全忘了該有的矜持。 「如果每天都這麼幸福該有多好!」她滿足地打著飽隔,眯眼看著天上流動的雲。 「你還真容易滿足。」快手任著食盒散了一地,仰身躺在唐詩畫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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