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情狂獨眼龍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枝椏冒出嫩綠的芽,路邊的野花也張起枯萎了一冬的嬌顏。

  「你,小心。」殷永正陪她步下診所的階梯,忍不住叮嚀。

  「我還靈活的很,兩個石階難不倒我的。」或許是殷永正渾身散發的君子風度,他們慢慢變成了朋友。

  對任箏的未婚懷孕他沒有多問,只是在平常的關心下又多了層呵護。

  單身的他勤快下廚,時常幫任箏送些湯湯水水的食物,卻不曾逾矩過。

  「真是倔強的媽媽。」他無奈的搖頭,不肯苟同她的堅強。

  她難道從來不曾想過要倚靠任何人?就連定期的產檢也是自己來來去去,他不禁要懷疑,那個使她受孕的男人哪裡去了。

  「我是媽媽了,當然要堅強。」這幾日已經感覺得到胎動,她由起先的驚愕、欣喜,終於認知了當媽媽的真實感。

  「我可以問……你肚子裡的孩子,他的爸爸……」

  任箏一怔,聲音自動縮水的低語:

  「他是我這一生碰到最好的男人。」

  她居然……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讓這絕色女人如此不忘,還肯懷他的孩子?

  任箏昂起頭,輕輕的笑容回到她的嘴角。「真是謝謝你了,我想去替寶寶買一些東西,不麻煩你了。」

  暫時,她想一個人。

  殷永正不敢追去,只好任她漸去漸遠。

  咦,是她眼花吧,天空怎麼有只大鷹振翅掠過?鷹,那種桀驚不馴的猛禽不是寵物,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笨任箏,你在幻想什麼,命運的線早就斷了,你以為還有接續的可能?別傻了。」

  她輕撫曾被鳶鷹抓傷的頰,即使傷痕連疤都不留了,她卻還記得。

  那曾在她生命中深深停駐的過去怎能忘得掉!

  遺忘,多滄桑的名詞,她知道自己終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這兩個宇。

  鳶鷹以力道適中又不失優美的姿勢在天空盤旋,爾後一頭鑽進一幢平房的圍牆上。

  平房的庭院站著一個男人,腳下,放著行李箱,仿佛風塵僕僕的從遠方而來。

  「怎麼,還喜歡這裡的環境?」他收回荒涼的眼問向鷹。

  鳶鷹掀動翅膀,是可好可不好的神氣。

  「還可以,就住下吧。」他俯身提起行李,長至耳下的發已長齊,半掩住一半的眼。

  鳶鷹由喉嚨發出一串的聲響,頭一偏,若有所指。

  「怎麼?我不想出去。」他才從遠方回來,只是暫棲這裡,無意也不想和這地緣的任何人事物扯上關係。

  它斜躍,跳上他的肩,用喙啄他的發,這次帶了一些不耐煩。

  獨眼龍明白它是執拗的。

  「就這一次,知道嗎?」他知道自己疏忽了它,普通的鷹若是失去主人早就變節求去了,哪像它苦苦等到他回來。

  鳶鷹才不理他,強健的翅膀用力揮動又騰空而去。

  他懶洋洋的跟著。

  閑閑的踱步,他那身特殊的黑立刻讓自己變成街巷突兀的風景。

  普通的社區,住著普通的老百姓,他一身落拓風采和墨鏡下鮮明的五官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世界上不會再有能令他在乎的事情,他旁若無人的走,只偶爾從鏡片後搜尋鳶鷹的方向,隨時修正自己的路線。

  直到它停在電線杆上。

  一間平淡無奇的便利店,它叫他來就為了這?

  他睨向它,它卻堅持站著,像在等待什麼。

  過了一分鐘,他失去了耐性,正想走開,便利屋的自動門走出了一個人。

  他起先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一個尋常的女孩提著一堆雜物。

  然而那女孩的目光揚了起來,獨眼龍硬生生煞住腳,他看見了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的人兒。

  來不及從她清瘦卻依然柔媚如昔的五官中移開,一陣風吹來撩起她薄外套的衣襟。

  獨眼龍宛如雷殛。她……懷孕了?

  任箏根本沒有察覺不同角度的他,吃力地提著食物罐頭慢慢朝家裡走去。

  難得的好天氣,把束西提回家後可以到海邊去散散步吧,為了遵照婦產科醫師交代的話,任箏如是想著。

  「哈!任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殷永正裝出不意而遇的姿態,溫文的臉有些羞澀。

  「真湊巧呢。」

  「買了那麼多束西,我來提。」他自告奮勇。

  「不用,不用。」他的好意未免太使人吃不消了。

  「孕婦儘量不要提重的東西,對寶寶不好。」他很自然把任箏腹中的孩兒拿來當擋箭牌。

  「那,謝謝了。」她的確有些喘。

  殷永正如獲至寶,兩人相偕向前走去,他們根本沒發現背後被嫉妒燃紅眼的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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