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愛妃是財迷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王妃不一樣

  濃濃的湯藥味彌漫在院子裡,日復一日,又苦又澀的味兒讓經過的婆子都忍不住皺一下眉頭,看了眼東院,然後搖了搖頭,這是凶多吉少了啊。

  這樣的澀味在院子裡飄了足足三個月。

  六月的天多日無雨,連微風都帶著暑氣,炎熱的天混雜著苦得像汁一樣的藥味,幾乎要把整個正院的天空都點燃了。

  藥爐燒坍了好幾個,好不容易大夫點頭換了藥,苦澀難忍的藥換了個味兒,只不過,那還是湯藥。

  小半個月後。

  天剛濛濛亮,西邊和南邊的院子熱鬧了起來,蘊月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翻了個身。

  這賃住的富豪鄉紳宅子什麼都好,就是院子小,後院連在一塊,雖然分了主次,可動靜大一點,東院這邊想不要聽都不行。

  琉璃從榻上起身,披著中衣問道:「西院動靜大也就算了,南院那個跟人家湊什麼熱鬧?王妃要不要起來送送爺?」

  等了大半天蘊月光也沒回話,琉璃欲言又止,可她知道自己不該在王妃傷口上撒鹽,便又和衣躺了回去。

  被稱為王妃的女子兩眼呆滯的看著頭頂雙色帳子上翩翩起舞的鶴鳥,她原是一本書,她叫「虞夏書」,嗯,沒聽過?這不怪你,因為這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書籍,說好聽叫奇書,既是奇書,就是沒多少人能看得懂的書本。

  就跟千里馬一樣,沒有伯樂,一樣得拉磨載貨,當一隻粗笨的馬。

  不是她倚老賣老,說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半點不臉紅,這待在世間的時間長了,能不曉事嗎?

  她從來都只能在皇家藏書閣和那些典籍、檔案、珍秘為伍,只是身為藏書,說穿了就是在金匱石室書架上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冷門得很,比雞肋還不如。

  可日子漸深,她慢慢有了靈識,交了不少朋友、姊妹淘,譬如貔貅、譬如饕餮。

  然而藏書閣外的江山幾番更迭,龍椅也不知換了多少人坐,某日突然來了一群人把她打包裝箱,這是……要換個地方蹲了?

  她和一堆價值連城的文物又坐火車又搭船的,搖晃得她身子都要散架了才到目的地,最後被歸類放進一個叫「博物館」的地方,一百年輪不到一次出來露臉。

  這不比以前還要憋屈?莫非她天生是活該蒙塵的命?

  反正也無所謂,她的靈智越發成熟,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那博物館就等於是她睡覺歇息的地方罷了。

  然而在某天,她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夥伴居然都不見了,這才知道在她睡得糊裡糊塗的時候天象異變,九星連珠,強大的磁場令館裡頭成了精的、有了靈識,甚至剛覺醒的物件都逃光了,而她穿越到和丈夫一起就藩,後背挨了一刀子的三王妃身上。

  只能說人倒楣,喝涼水也塞牙縫,她什麼不好穿,穿成了有夫之婦,後院甚至還有其他女人,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琉璃聽到蘊月光歎氣,鼻子一酸,眼淚忍了忍,又開口道:「王妃死裡逃生是喜事,您還年輕,等養好了身子,攏住了爺,將來再生一個世子也不是難事。」

  蘊月光乾脆坐起來,琉璃趕緊過來幫她披上一件外衣。

  話說得沒錯,這幾天她躺在床上,像是看電影般在腦海中把原主的一生看了個遍,十三歲被賜婚,十五歲完婚,丈夫比她大了六歲,和她這個正妻一同進府的是上了玉牒的側妃,還有個屋裡人抬成的妾室,這個側妃後來甚至比原主早一步替王爺誕下子嗣。

  原主出身書香世家,從小的家教就是三從四德、以丈夫為天、孝敬長輩、教育幼小,換言之就叫你往東不能往西,你要違逆了,就給你扣個不守婦德的大帽子。

  成親那天,給了她體面的王爺在他們的新房待了上半夜,下半夜去了側妃那裡,那時候她才知曉這位側妃趙蘭芝與王爺曾是青梅竹馬,據說趙蘭芝很有紅袖添香的本錢,琴棋書畫詩花茶沒有不精通的,而這側妃之位也是他去皇帝陛下那裡求來的。

  形勢比人強,第二天,她咬牙喝了姍姍來遲的趙蘭芝敬的茶,認下了丈夫除了她這個嫡妻外,還有兩個備胎的事實。

  原主一進門便咬牙管著偌大皇子府裡的吃喝拉撒,外頭請客、送禮、人情往來等等,更不會因為她年紀小就停下。

  她這樣謹小慎微,日子卻算不上舒坦,空掛著大老婆的名稱,可丈夫一個月難得進她的院子幾回。

  奴才慣會看人下菜碟,沒了王爺的寵愛,她就算擺出髮妻的身分又怎樣?連表面工夫也敷衍得很,幸好原主身邊還有兩個從娘家帶出來的大丫頭極力斡旋周全,日子才過了下來。

  原本沒有寵愛,至少還懷了個孩子,這讓她對生命又重新燃起希望,誰知千防萬防,一個滑跤就把孩子滑沒了。

  滑了胎,小產了,又病又氣又恨自己沒用,原主心底憂鬱糾結,有苦沒有地方訴,偏偏丈夫年紀到了,除了皇太子之外的皇子都必須去自己的封地就藩居住。

  掛著丈夫名分的傢伙忙著就藩,向兄弟們辭別,酒宴不停,對她流掉孩子的事也只傷心了幾日,一日酒喝多了,言裡言外多少透露出她怎麼這麼不小心把孩子弄沒了,要是能順利的誕生,這可是他們家的嫡長子。

  男人在外事多,能分給女人的精力本來就少,妻子一回兩回的哭泣可以說楚楚可憐,但次數一多,耐性很快就被磨光,有那些空閒,自然就往善解人意、溫柔繾綣的側妃屋裡去,哪裡想得到需要丈夫安慰的正妻?

  這身子的原主活得沒滋沒味、意興闌珊,在和夫君一起就藩的途中,不知道被哪只黑手推出去挨了一刀,原本就沒什麼求生意志的人,如願以償地走了,卻叫蘊月光鑽了空子。

  她這一傷,一行人便在雍州近郊尋了個宅子住下來。

  是的,穿越過來的虞夏書在多日後逐漸恢復神智,清醒的那會兒明白了她幾千萬個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她穿了,記憶裡對於原主的痛苦、悲傷、委屈和不甘都感同身受。

  那感覺就好像蜂擁而來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要將她淹沒,也為原主不值,她這一死,要是沒有自己的穿越,豈不是便宜了後院的兩個小蹄子?

  人什麼都可以忍,可若被人欺到頭上還不知道要還手,抑鬱到死,這也算是奇葩了!

  對虞夏書來說,不只有兩個小老婆糟她的心,她還當了人家現成的後媽,這妥妥就是個爛攤子,只是要把自己命運交到別人手中的感覺非常不好,所以從她變成蘊月光開始,她前面的路就只有一條。

  王爺晁寂一到封地就遭伏擊,這是任何皇子都不能忍的事情,晁寂殺一儆百,他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滅了那群匪類,接著因為無事,便去監工尚未完善的親王府。

  修改圖紙,監看造院工程,他忙得腳不沾地,負傷的王妃再也無人聞問,就好像這世間沒了這個人似的,只有兩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頭忙裡忙外。

  琉璃看著木著臉不動不說話的蘊月光,頓時慌了手腳,「王妃?您寬寬心,不要嚇奴婢。」

  蘊月光反應過來,拍了拍琉璃的手,「怎麼就哭了?就你說的那般,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只要我不折騰自己,她們怎麼也越不過我去,我只要好好地過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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