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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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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岫心口咚地好大一聲,像有什麼沉入極深的水底,壓迫得呼吸都困難,身上的傷仿佛都綻裂開來,撕開皮肉徹入骨髓血液都要沸騰。 飛馬上前,奔到迎親隊前一勒韁繩,駿馬長嘶,迎親隊伍猝不及防,一時間鼓樂頓停,哎喲喲撞成一團。 他翻身下馬,直向紅轎而去:「燭雁,你出來,我要見你!」 跑得太急,腦裡一時有些恍惚。很久很久以前,是誰當街攔下彤彤紅轎,急聲切喚:「我要見你——」 一匹披紅掛彩的馬匹踢踏而來,馬上人婚服喜慶,惱怒喝道:「你幹什麼?」 那時,誰騎馬迎接,詫異相詢:「出了什麼事?」 時漢庭見了他,大皺其眉,「你又到哪裡尋燭雁,這裡在辦喜事,你特意來胡鬧麼!」 那時,誰在轎前毫不退縮,昂首清楚道:「……喜歡的是我,我要帶她走。」 「燭雁……她是我的,我要帶她走。」 「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同意,這裡在忙,燭雁的事,改天再說。」 那時,又是誰無聲沉思,良久輕言,一語驚眾。 依稀,他對轎中人說的是:「你若想跟他走,我不攔你——」 而今天,怎麼……都不一樣? 白岫一急,將時漢庭從馬上拉下,微聲虛弱:「燭雁的孩子也是我的,你不能娶她!」 時漢庭一震,失聲驚問:「你說什麼?」 白岫飛馬攔轎,盧射陽大是盛讚,什麼癡心可昭日月,此生不渝海枯石爛,那一刹英姿俊秀迷倒萬千,當初人家搶他新娘今日他搶別人新娘…… 只不過,都沒搶成功就是了。 盧射陽深刻檢討:「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聽清,傳錯了話,才鬧出誤會來。」 那轎裡新娘確是懷有兩月身孕,只是並非燭雁,當時路人說的是新娘家的老姓:佟佳氏。他怎麼能搞清那些旗人宗室族譜哈拉之類的啊,聽錯也情有可原嘛,結果笨阿岫一著急,好像不可收拾了…… 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而時漢庭著新郎婚袍,是因夫家想沾沾新科進士及第光耀門楣的喜氣,特求時漢庭穿了婚服代新郎接花轎行一段路程,僅此而已。 佟老頭陷在震驚裡不能自拔,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去年他進山采個參,多年的兒子就沒了;今年才采參回來,兒子女兒女婿攪成一團亂,他怎麼這樣命苦,這幾個討債的死孩子沒一個讓他省心! 「都是你這死丫頭的錯!」 抄起擀麵杖就追燭雁,燭雁見勢不妙扭頭就跑,從屋裡跑到院裡,繞著水井轆轤和晾蘿蔔乾的簸箕架子追來躲去。大黃見狀興奮萬分,興高采烈跑過來積極參與,被佟老頭一腳踢開。 白岫上前護住燭雁:「都怪我不好。」 「你不用替她說好話,這丫頭片子趁我不在,竟敢反了天!你和漢庭向來都乖巧懂事,就這死妮子主意正不聽話脾氣又倔,阿岫你讓開,我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燭雁躲在兄長背後不服氣:「你就是偏心,難道是我強逼大哥就範不成!」明明是她吃了虧好不好,這老頭到底是不是她親爹? 佟老頭倒抽一口涼氣:「你你你這種不知羞的話也說得出來?漢庭正派規矩,阿岫實心眼什麼也不明白,你又沒長得像仙女,兩個人幹什麼好端端搶起了你?」 燭雁火了,推開白岫站出來:「是啊,你生的女兒不知羞,勾引了自家大哥,然後逼時家退親。你打死我罷,反正我埋在土裡,丟不丟臉的也不關我的事!」 燭雁這一厲聲,佟老頭的氣勢反倒弱了:「你、你還有理!這一兩年,阿岫不比你受的苦多?!我叫你照顧阿岫,你照顧哪裡去了!」 白岫輕聲道:「爹,你別罵燭雁,委屈了她……」 「不用你說,你也不是好樹果子!」燭雁不領情,氣忿忿一腳踢在他小腿上。 「反了反了,當著我面就敢欺負阿岫,還說委屈了你?」佟老頭心疼地扶住白岫,「痛不痛?這死丫崽沒大沒小,竟敢下腳這麼狠。」 「痛死活該。」她沒好氣拖過白岫手臂,「你過來,我還有話沒問完。」 「哎,阿岫阿岫,死丫頭你不許再欺負你哥哥聽到沒?」 操心的老爹在後面急得跳腳,燭雁拽著白岫一直出了院子,尋了個無人地方才停下,端詳他半晌。 「你怎麼出京的?那邊不是一直攔著不肯放?」 「我和盧射陽偷偷潛出來的,皇上在追查嘎大人的事,也沒太堅持留我。」 燭雁低頭不語,那一夜在宮裡驚得險些魂飛魄散,至今想起仍隱隱後怕。要不是她逃出別院時湊巧聽到嘎大人下令,說不定便再也見不到白岫。自己一時氣惱,先跑回家來,大哥傷未痊癒,怎經得起由京出關千里迢迢,一路奔波勞累。 歎了一口氣,伸手解他衣襟盤扣,剛要再問,卻見他好像很不自在,居然緊張兮兮地明顯僵硬。她想看看他的傷而已,他幹什麼臉都漲紅了,漂亮的眼睫微垂了下,又很驚喜地看向她。 「那個、你不生我的氣了?」他囁嚅,「我不知道你會那麼疼……」 這一句,立時勾起燭雁的新仇舊恨,也顧不上看他的傷,揪住白岫衣襟,惱得眼都紅了:「你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我、說我……」 「我、我那時聲音很小,好像應該沒叫旁人聽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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