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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是怎麼了,變得這樣可怕?心底深處,有只蠢蠢欲動的小獸,一個不小心就要衝破桎梏,要咆哮,要嘶吼,不顧一切!

  可是燭雁說,不應該。

  她說,兄妹不會那樣的。

  白岫癡癡望著燭雁,白淨的可愛的燭雁,很凶的又很溫柔的燭雁,很冷淡也很親切的燭雁,我們並不是同胞骨血,那麼,可不可以?

  「大哥,你發什麼呆?」燭雁等了許久,不解睜眼,手指在他眼前晃晃,「怎麼了?」

  「沒什麼。」極淡地笑一下,炭枝仍然從她眉睫掠過。

  我好像病了——

  因為這樣熱又這樣冷,心突突地跳著,炭枝也拿不穩,呼吸多麼急促,手心微微滲汗。

  燭雁,我好像真的病了——

  但不能說,知道他病,燭雁會擔心。

  「開春了,你家怎麼都不開窗!」

  紙窗外,聲音突兀響起,有人大呼小叫,粗魯拍著窗櫺。

  「喂喂,窗栓打開,省得我還得進屋!哎?我才注意,這裡的窗紙都是貼在外頭的……哇啊破了!我不是故意的,誰讓它那麼舊……」

  燭雁到窗邊查看一下被不小心拍碎的窗紙,盧射陽手上沒注意力道,連欞框也有點變形,她有些不悅,將窗栓拉開,啟窗探頭:「不管有什麼急事,修了窗子再去。」

  院子裡,泰占笑哈哈,「不急不急,是盧老弟圖省事要在外頭喊你。窗子好說,泰占大哥幫你修,先讓漢庭和你說說進省城的事。」

  「省城?」她疑惑看向泰占身邊的時漢庭。

  時漢庭面色微異,瞧不出情緒。

  時漢庭要去省城,在親戚家住幾個月,然後進行秋試。若順利及第,也好次年上京參加春闈。親戚家也是人丁單薄,無力照顧時漢庭起居,時家二老年事漸高,經不起長途勞頓,便想叫燭雁一同跟去,未婚夫妻不怕閒話,方便相互照應。

  「爹還沒下山,我想同他商量一下。」燭雁垂著頭,強捺不快地輕聲道。

  「不要緊,老佟回來,我們告訴他一聲就完了,想必他也不會反對。」時老先生慈祥和藹,「你要是覺得不妥,就先替和你漢庭辦個儀式,等漢庭高中了,咱們再正正式式大辦。」

  燭雁駁不得,瞧一眼白岫,「但是,大哥沒人照顧,我怕……」

  「別擔心,有我們呢,餓不著阿岫,放心好了。」時母也藹聲道,「洗的涮的都有我,你嫁過來,阿岫就是我們半個兒,絕不會委屈了他。」

  「這樣……」燭雁心裡漸漸下沉,指甲掐住掌心。

  「我也去。」白岫聽了半天,適時出聲。

  「你去做什麼,路上辛苦,別說老佟,我們都捨不得。」時家二老當他孩子話,笑笑不當回事。

  「我想去。」白岫輕聲道,央求的眼神投向燭雁。

  燭雁向他微微莞爾:「好,那麼……」

  「我看,白大哥就不要去了。」時漢庭忽然道,「我們到省城,雖然是親戚,畢竟叨擾人家,人多也不好,能省事就省些事。」

  時家二老忖著在理,便勸白岫,「漢庭與燭雁不是上京去玩,你去了,反要多照顧你一個。」

  「我會照顧燭雁。」他執意道,「不需要別人照顧我。」

  「你會什麼?」時母笑,「阿岫,你聽話,我們商量正事,你先去泰占家,讓阿吉嘎陪你一起去捕野兔。」

  白岫神色不豫,仍然堅持,「我可以住在外頭,不會打擾別人,我能照顧自己,也能照顧燭雁。」

  「你這孩子,怎麼都說不聽!」二老歎氣,看看漢庭,又看看燭雁,「燭雁,你也勸勸你哥哥。」

  她也無聲歎,輕扯兄長衣袖,「大哥,算了,你好好在家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回來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他不高興了,語氣有些生硬起來,「我不是孩子,不要拿這些話哄我。」

  他說這話時,眉宇間帶了一絲凜然,不似平時那個乖順溫和的半大孩子,他從前不會這樣,又是衝撞又是焦燥,讓其他幾人略微吃驚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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