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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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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不曾有過的感覺,緩緩升到心中。 看著她漫不經心地看書,喝茶,簡簡單單地和他說話,舒服的笑容。 剛剛回到家中時,他還可以回些話,卻需要反應一下才說得出,有時尚未來得及開口,等的人卻以為他不想開口,怕他不悅,轉移了話題。 漸漸地他不能再開口,起先還著急說不出話,後來便不再想說話,到如今不知怎樣開口說話。 而她卻那樣耐心地等著他開口,清澈的眼睛沒有一絲急切,帶著溫和的笑容,就這樣對著他笑,恍惚間,口中已經隨她重複了一句又一句。 只是看著,便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只是想要一直看著她。 心裡的感覺是陌生的,隱隱的似乎有什麼在湧出,卻又堵在一處無法順暢。 儘管並不是很舒服,但卻讓他想要聽她那溫溫的話,看她得到回應時的滿意笑臉,見她笑便會想要再看更多。 儘管心裡莫名地堵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卻是前所未有地期望著。 期望她的笑,不同於以前那種淡淡的,不同於偶爾不舒服的,形容不出,感覺卻告訴他不同,每個笑都不同,不由自主地看著她,卻不知為什麼。 只是看著,便覺得心神清晰,不再如以往那樣思緒斷斷續續,一晃便是一天過去。 每一個時辰,每一件事情,所讀的書,所見到的景,一一開始記在心中。 大大的太陽下走著一輛牛車,車裡坐著的正是白碧波與白水遙。 沒了小七的吵鬧,車內打早上開始便安安靜靜的。 從昨日在客棧裡白雲風宣佈分兩路走後,小七便纏著她問個不停,最後還是懼于他五哥的冷眼才乖乖地回房去了。 說也奇怪,打從山上回來,白碧波便總是跟在她身後,除每日到了時間去睡覺外,便總是無聲地跟著她。開始並不太在意,近幾日感覺卻越來越明顯。 往日這人是無聲無息的,便是跟著,存在感卻也不那麼強烈,如今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目光,喜於他不再無感無覺的,卻有些頭痛。難道因為自己用對了方法引出了他的反應,所以才會這樣嗎? 手裡拿著書,心思卻已經不知跑到了哪裡。 分開走是她提出來的,想要調查又不能引起懷疑,跟著白雲風這個大目標,無疑是最壞的選擇。只是沒想到那個白雲風居然如此放心地就這樣將寶貝弟弟交給了她。 要說起來,她也剛剛在白家工作幾個月的時間,他倒也不怕她把人給賣了。 而且,照現在白碧波的狀態,估計被賣了也會乖乖的吧。 輕輕笑起來,水遙歎了口氣,這白雲風是吃定她對白碧波的心軟了。 她自顧地出神,他目不轉睛地看著。 除了早上起來時,那一聲問早,她便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只是看著便覺得心裡有什麼要湧出,卻礙於一層高高的屏障無法越過。 也許是從她第一次靠近帶來的溫度,也許是因她淡定對待自己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她那溫暖堅定的眼眸,靜靜地等著他吐出久違的第一句話。 不知從什麼時起,他便只能看著她了。 四哥說她是個不同的女子。 他並不知尋常女子是什麼樣子的,最最親近的母親見到他便淚水漣漣。以至於心疼的父親這幾年總是帶著她出去遊玩,以免總是見到他便傷心流淚。 有多久沒有想起了? 是從不再對母親的淚水心痛時? 還是漸漸淡忘了母親的疼愛時? 他撫著有些鬱結的心口,想不起,想不清。 卻也發現,往日無波的心底泛著不知名的騷動,只要在她身邊,他便會不停地想,心裡也總是莫名地騷動著。 緊緊的,算不上舒服,卻讓他無法停止,想要更多。 感覺到他的波動,水遙抬起眼,卻嚇了一跳,那一直平靜無波的眼中清晰地寫著困惑與焦躁。不再一閃而過,那樣明明白白地映在其中。 小小的牛車不比白家的馬車,兩人本就坐得極近。 微微平下心情,她拉起他的手,靜靜地展開笑容。 「五爺想說說話嗎?」 「嗯……」手上傳來的溫軟觸感讓他不再那麼難受,人也漸漸平靜下來。 「五爺覺得與之前有什麼不同嗎?」輕輕的,如同在撫著一隻不安的貓兒,她一下一下地輕輕撫過他的手背。 「氣悶。」空著的手撫在心口,他不知這是什麼感覺。卻知道與她肌膚相貼讓他感覺十分的安適。 「討厭嗎?」 「不。」搖搖頭,目光落到她的手上,想起她早起為他梳發時的感覺。空著的手下意識地拉了上去。 腦中閃過年幼時母親愛憐地撫摸他的情景,他宛如神遊一般伏下身子。 被他的動作搞得一愣,呆呆地看著他緩緩滑下身子,伏在自己膝上,拉著她的手放在頭上,像一隻溫馴的大型犬等待著主人的安撫。 水遙下意識地撫過他的發,見他雙手環過自己的腰,舒服地閉上眼睛。 不由失笑,看來他很喜歡自己摸他的頭髮嘛,早知道也不用老是借著梳發的機會偷偷摸了。雖然這個大個窩在小小的車裡有些好笑,卻對於他的主動親近心中湧上莫名的滿足。 有人分享體溫是一件很奇妙的感覺,從小到大,她沒有一個可以擁抱的人,暖暖地纏在腰間的手,貼於膝上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溫暖讓人精神有些恍惚。 下意識地撫過散在膝上的美麗長髮,與這人認識以來的過往漸漸在腦中回放著。 他有一雙美麗的眼眸,卻深深的讓人看不到底,有如沉潭,深不可測,卻引人欲陷入其中,害怕他的人想必就是被那種不由自主的吸引嚇到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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