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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亮,全府的人便開始動作起來。主子們都沒有賴床的習慣,做下人的自然更早起來準備妥當。

  「可惡,這麼早起床,都是屬公雞的嗎?」端著一盆熱水,白水遙打著哈欠往院裡走。雖然先前也少有睡懶覺的時候,但總還有一個盼頭,但這裡的人十分奉行一日之計在於晨的觀念,便是有假期也七早八早地就都爬起來了。

  走近雕花的木門,她歎了口氣,清醒了一下頭腦。

  輕緩地推開門,果然見到那人已經起床著衣了。連忙放下木盆,十分守本分地過去為主子系上腰帶。

  低著頭,雙手環過那人的腰,近身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由得頓了一下。

  終是老實地系上,調整了一下掛著的玉珮,再次在心裡憤憤不平。

  本以為這輩子只會為老公整理衣服的,早上起床後,幫老公翻好領子,系上領帶,那會是多麼甜蜜的事情啊。

  嗚嗚……現在卻每天都要幫「主人」系衣帶。

  她純潔的少女夢啊!

  依舊低著頭,讓開路,看著主子青色的身影走到水盆邊梳洗。

  適時地在那抬起的大掌上遞過布巾,再跟著走到椅子邊上,拿起木梳輕輕地梳理及腰的黑髮。

  一個大男人頭髮還那麼美。

  無聲地抱怨著,手下卻利落地以絲帶紮成一束,輕輕垂在身後。

  直至男子走出房間,她依舊沒有抬頭看過一眼。

  「終於走啦!嗯……好想睡覺啊!」嘴上抱怨著,人卻走到床邊利落地疊好被子,撫順床單,開始收拾屋子。沒有發現那人停在窗邊,低著頭不知在沉思什麼。

  半晌,收好屋子,白水遙端起木盆走出房間,頓了一下後又走回床邊,伸手把放得端正的枕頭扯了一下,順手又把平整的床單抓了一把,終於滿意,放心地走出了房門。

  天漸漸亮了,初秋的天氣正是餘熱,恐怕過不了一會兒豔陽就要高照了。

  她拎著木盆慢慢地走向廚房。這會兒正是主人們用完早膳的空閒,有事情的都出去了,沒事情的也大約有了去處。

  她的工作是伺候主子起床,外加伺候廳堂,如果沒有人來訪,一天是十分輕鬆的。

  「水遙啊,給你留了飯,快吃吧!」走到門口,同屋的玲香正在收拾碗筷,見她進來便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拿出事先留好的白粥。

  因為分工不同,她要早起伺候主子起床,而玲香則是到廚房幫忙準備早膳。

  等到她收拾好房間,剛好主子們也用完早膳,同屋的兩人常常是到此時才能見到第一面。

  「今天有你喜歡的小黃瓜呢,我特意給你留了一點。」下人們本都是在一起吃飯,而她一是早起吃不下東西,二是寧願有那時間再多睡片刻,所以常常最後一個才來吃。

  但是還好,玲香總是會細心地把沒碰過的留給她。

  「謝謝啦!每天都麻煩你。」伸個懶腰坐在桌前,白水遙端起面前的白粥慢慢地吃著。

  「哪有,不要那麼客氣啦!」不習慣聽到道謝,玲香臉上一紅。水遙每次都好客氣,一點小事就謝來謝去的,讓她好不習慣。

  有時她會不由自主地覺得,水遙的出身一定很好,說話很得體,人又很謙和,面對管家也不會像她們一樣不知所措,總是落落大方地微笑著。剛到府中的時候,明明對最簡單的事情都不曉得——窮苦人家的女兒是不可能連燒火都不會的。

  但若說是富家小姐卻又不像,水遙幹起活來十分利落,手上也有勞動過的人才有的痕跡,雖然很多常識不知道,但卻學得非常快,一般看一兩次後就做得十分順手,一看就是常常幹活的人才會有的靈巧,與小姐們單純的腦子聰明是不同的。

  「水遙啊,你真的不怕五爺嗎?」坐在凳子上看著水遙細細的吃相,玲香好奇地問道。

  她們剛剛來到府裡一個多月,一直被總管帶著四處學做各種工作和規矩,前幾天才開始正式分配到具體的工作。聽說五爺是家裡最不愛說話的,不是說多凶,但是卻總是掛著那麼淡淡的表情,眼裡也是淡淡的,讓人看了就怕。

  「不會啊,五爺又不咬人。」慢慢吞下口中的食物,白水遙搖頭輕笑著。

  「可是聽廚房的姐姐們說五爺的每個丫頭都做不久,常常沒兩天就會央求著寧願去洗衣燒飯呢。」要說能伺候主人怎麼輪不到她們剛入府的丫頭,但聽說早來的姐姐們都不願意去,所以才會從她們這批新來的選了做事最為靈巧的水遙。

  「呵呵,只要五爺不這麼早起,總算還是一個不錯的主子。」府裡的丫頭多是都只有十幾歲,對於那個不言不語的五爺自然心存畏懼,她是混了幾年社會的老鳥見的人多了,當然不會怕他。

  再說他越不愛說話,對她來講越省事。沒有做過丫頭,但好歹也看了那麼多年的古裝片,試探性地做著電視上的丫頭們需要做的工作,不管對不對,反正他也沒抗議,暫且認為她做對了吧。

  「咦?為什麼?大家都這時辰起床啊,我在家裡要更早的!」玲香不解地看看白水遙,實在不理解她的意思。

  「因為我愛睡懶覺啊,而且又沒休息日,想要補個覺都沒辦法。」漫不經心地戳著碗裡的白粥,以前從來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但這邊因為起得太早,不吃又撐不到中午,真是煩人啊。

  不遠處的小路上,一道青色的身影頓了一下,目光無波地看向窗子裡無知無覺的兩人,轉身離開。

  號稱天下第一家的白家,說起來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說白家的祖輩曾經當過武林盟主。

  又聽說同一輩有人也當了魔教教主。

  又再聽說混亂的江湖在這一家子的領導下,終於解除五十年的恩怨握手言和。

  從此,白家開始處於不敗之地,黑白通吃,一時間傳出白家將要一統江湖的傳言。

  而就在眾人紛紛猜測之時,白家宣佈了從此退出江湖。

  紛亂的武林一時間群龍無首,漸漸各自為政。

  但白家無敵的功夫,深厚的背景卻讓江湖中無人敢小看,雖然退出了江湖,但每次一有事,依然厚著臉皮前來求救。本著仁義的原則,再加上來人又多是有些交情,白家不得不開始調解武林糾紛。

  久而久之,白家成為了江湖中的中立者。不入江湖,卻幾乎成了江湖中的仲裁者,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方圓百里,無論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走遠了再打再殺。凡在白家地界私鬥者,將被全江湖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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