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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會的,我一定帶你去看櫻花,還會做最好吃的櫻花糕讓你吃,這樣可以了吧!」惇亭表現出一副疼惜的模樣,采漪才沒有再堅持下去。

  「那我就煮我拿手的酥油奶茶一起帶去賞櫻花,我們一起坐在落英繽紛的樹下賞櫻品茶,你說好不好?」

  「好,你怎麼說都好,全依你。」惇亭看得出,采漪已不像以往那樣刁蠻不懂事。越來越溫柔、聽話,叫他不愛她也難了。

  隔日傍晚。

  李振崗和惇亭準備前往鎮上應酬,采漪及朱長洛送他們到大門口;采漪抱著「嘟嘟」向兩人揮揮手,見黑色的凱迪拉克越行越遠,不知怎的,她突然好想惇亭。想想這些日子,他朝夕陪伴在她身邊,跟她度過多少晨曦黃昏,天天帶給她無窮的快樂。可是怎麼他才去就應個酬,也不過是幾個鐘頭的時間,她就變得如此難熬,有些憾恨夕陽為何落得這麼慢了。

  她的確是愛上他了,無庸置疑的,只有戀愛的人才會出現這種心不在焉、神智恍惚的怪像。她抱著「嘟嘟」,遙望天邊一際涯光,心中喃喃自語著……

  惇亭哥,你要快點回來,采漪好想你喔!

  杯觥交錯,笙歌燕影,這鎮上唯一一家的海鮮餐廳,竟也有臺北高級飯店的水準,可見這番消費也不貲。

  韓叔將車子停妥後,李振崗和惇亭陸續下了車。在山上待習慣了的惇亭,一見到這五彩霓虹、燈火通明的人工建築,還是有些適應不來。

  在侍應生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二樓的包廂,由於已遲到了半小時,所以席間已有人點些小餐果腹了。

  李振崗一進了門,自是和大夥兒熱絡客套起來,唯獨惇亭一見到一名中年人的身旁坐的一位女子,臉色頓時飄上一片陰霾的烏雲,讓他心中為之一凜。

  是她?她怎麼也會到這地方來?莫非……啊!對了,姑姑曾說過她父親是果菜運銷公司的什麼大老闆,難不成今天的宴會跟她父親有關聯?想來,這又是一場鴻門宴了。

  「惇亭,你怎麼回事,人不舒服嗎?要不然臉色為何這麼難看。」李振崗拍了一下他的手肘處,抓回失魂的他。

  「沒……沒什麼,只是這裡的燈光太亮了,有些刺眼。」他含糊兩句帶了過去,再撇向黛娜時,發現她也閃著看來不甚舒服的眼光睨過來。

  待就定位後,惇亭眼中所見的全是一些上了年紀、看來在這社會上頗有一席之地的官員或大老闆。而坐在黛娜身邊的人一定就是她父親馬君山了。

  李振崗身為主人,自是不忘要將惇亭介紹給大老們認識認識。等到一介紹他與黛娜之時,那氣氛自是有些詭異。特別是兩個當事人,心中早已有了底,要故作自然反倒做作了。

  「這位是馬老闆的千金,她叫做黛娜,是從法國留學回來的,主修造型學,是個相當優秀的造型師。」李振崗全然不知他現在正在介紹的人正是惇亭的舊情人,還興致勃勃的殷勤恭維。

  「你好,我叫黎惇亭,請多多指教。」惇亭很官場文化地敬了黛娜一杯酒。

  「你好,我叫馬黛娜,黎先生的大名我也素仰已久,聽說你是個相當優秀的農業專家,不知你是否知道,供給與需求必須要達到一個平衡點,才能達到真正的經濟效益。市場的決定與要求,都是操控在我們這些大盤商的手上,若是產地所出產的貨源不符市場需求,那我們也是不會出一毛錢跟你們收購的。」黛娜也學惇亭的那一套敷衍。既然他一點都不願念往日的一段情,她又何苦拉下臉來非要熱情以對呢?「小黛,你在說些什麼啊?才剛跟人家見面就說這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馬君山望著站在眾人面前的黛娜,對她今天反常的舉動深表不解。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爸,前兩天我請了一位鑒識專家特別到『橙煙軒』去查看當地的果樹栽培情形,結果他勘驗過的情形是當地的桔子與香吉士的品質不符合市場健康天然的要求,而且農藥所噴酒的含藥指數太高,土壤受污染的情況十分嚴重。我建議各位農業官員及欲收購此一果園的老闆們,能再多做一下評估,別為眼前一時的假像所蒙蔽。」黛娜嘴如利刃,兩三句話就將惇亭這些日子來的心血全抹煞得一乾二淨。

  「你胡說,這根本不是事實!」惇亭也不想吞忍,他是不想與黛娜動上肝火,何況想起以往的一切,他還是心有戚戚焉。

  黛娜昨天被受到冷落,今晚惇亭又如此鐵心對她,先前的美夢已碎成瓦礫,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何還在編織美夢,想與他重續前緣。

  「這是怎麼一回事?馬小姐,我們果樹一向符合農業局的用藥標準,而且他們也都親嘗過我們的桔子和香吉士,你什麼時候有派人去檢查,我怎麼一點也不知情?」李振崗面色凝重。他不明白,她看來似乎是有意找碴,可是,他們根本是今天才認識的,說結怨也沒怨可結啊!

  「我說有問題就是有問題,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明天你們大可以另派督檢官去詳查一遍,看我說的對不對!」黛娜兩眼火凝住惇亭,他是怎麼無情的對待她,她就湧泉以報。惇亭將自己的躁怒鎖住,他不能在這種冠蓋雲集的風雲場合失了禮數。為了替李振崗留住顏面,也為了「橙煙軒」的永續經營,他咬牙吞咽不滿的情緒。

  「好!明天一早,我恭侯馬小姐及督檢官的蒞臨複驗。我敢用人格保證,我們果園內的一切全符合標準,否則的話,後果由我一個人全部承擔。」惇亭知道這一切全是他一面倒的袒護采漪所致,但是這種感情的事若用公事做報復,實在太不理智了。

  「那我們就明天見了,」她向其他座上賓說了一句。「今天這餐飯可以不用急著吃,到時候有檢查結果了,我們再來開慶功宴吧!」說完,她向馬君山告知一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廳,愣得在場的人尷尬難處,特別是東家李振崗更是憂心忡忡。好好的一場飯局,怎會搞到這麼難以收拾的場面?李振崗的心情瞬間滑落穀底,剛來時的興致也隨雲煙嫋嫋,成為一片低沉的厚霧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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