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大王(22)_陳希桐

二十二

　　「姑姑，我想你也應該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和采漪先走了，明天再請你到我們那邊去吃飯。」惇亭將采漪的手一握，欲轉身而去，才一觸到房門板，卻聽見黎毓盞在後頭喊著：「你是不是已經跟這女孩子交往了？」

　　惇亭斬釘截鐵地回頭向姑姑說：「沒錯，所以關於我的終身大事，你也不用再煞費苦心說服我了，除了她，我誰也不娶！」

　　采漪被惇亭這段真情摯言給深深打動，使她一張清純的臉攪拌出悸動的喜悅，這是惇亭對她真愛的誓詞？娶她，作他的太太嗎？

　　握緊的手仍沒有鬆動的跡象，在撂下了一句沒有轉圈餘地的話後，他颯然轉身離去。再多待下去，只會衍生出更多的枝節。

　　拉出采漪之後，惇亭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一言。采漪從頭到尾全看得一清二楚，再怎麼沒大腦也不會在這節骨眼上亂問問題。但是唯有在黎毓盞進廚房找惇亭的這段空白檔期，她卻是壓根兒不明白姑侄倆究竟在商談什麼家族機密。否則為什麼兩人一出來，臉都臭死人了；能讓惇亭氣到眉跳得跟毛蟲一樣，還挺罕見的。

　　「姑姑好像不太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不會說一些討人歡喜的話？」坐在後座的采漪只好問了句比較無傷大雅的話。

　　「沒那回事，你不要自己瞎猜。」惇亭雖是這麼說，但是坐在後座的采漪卻能從他的後背中聽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

　　「惇亭哥，你有心事對不對？」采漪不知怎麼回事，看到惇亭一臉黯頹，也跟著沮喪起來了。

　　惇亭從風語的遞送中，聽出霧的一片低氣壓。他不忍聽到原本晴朗的聲音一下子成為靄靄的陰雨冷風，立即補上一句：「我能有什麼心事，唯一的一件心事就是回去要燒什麼樣好吃的菜來孝順你的胃，還有該給『嘟嘟」換什麼狗食；老吃西莎也應該會吃膩吧！」

　　才剛把話說完，認為已經可以將話題四兩拔千斤帶開，沒想到，惇亭卻發現背後有一片溫溫的濡濕感。「怎麼，為什麼哭呢？」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還有『嘟嘟』。」飲泣聲擰疼了惇亭的心，那哭聲恍如從深夜傳出一般，更顯悽愴。

　　「因為我喜歡你，也喜歡『嘟嘟』啊！傻丫頭，從不看你哭的。今天好端端的，又沒有人欺負你，你哭要有個理由；是不是我昨天煮的菜太鹹？唉喲，我事情一多就糊裡糊塗起來了，下次改進、下次改進。」惇亭的話並沒有止住這場哭劇，反而讓她哭得更加輝煌了。

　　「惇亭哥，你這一生都不能離開我，你都害人家愛上你了啦！從沒人對我這麼好，我好感動。」采漪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連「感動」這字眼也掛在嘴邊，直接得有點可愛過頭了。

　　「好！我不離開你，別忘了，我是你的男奴，忠心的男奴是要侍侯主人一輩子的，除非你不再吃我做的菜，將我行李丟出來趕我走。」惇亭的話又讓她破涕為笑，一向不吃甜言蜜語那一套的采漪，對惇亭的嘴一下子甜成楓漿一般，還有點害臊得無法接受呢！

　　直到進了家門，兩人便沒有再開口談到剛剛在惇亭舊家所發生的一切不愉快。但是，就算他們不提，也是會有人提的。

　　提的人正是李振崗。

　　「爸！你股票又漲停板了？瞧你東得嘴都合不攏了。」采漪一進門，嘴癢的糗李振崗兩句。

　　趕在兩人前腳踏進家門一步的他，見到惇亭與采漪相偕到來，仿佛是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親近了起來。他拉著惇亭的手來到客廳坐下，神采奕奕中還帶點神秘的感覺。李振崗撥了撥性感的國生胡，眉上的抬頭紋一抽一送的，頗有喜從天降的愉暢感。

　　「咱們果園裡的水果有農委會的官員要幫我們促銷，將要舉辦一場露天的品桔大會，並幫我們把香吉士拓展海外市場。此舉可為我們賺取不少外匯！」難怪李振崗會笑得合不攏嘴了，這件事來得令人欣喜若狂，尤其是苦熬出天的惇亭。

　　「惇亭哥，太好了，你果真是寶刀未老，終於苦盡甘來了。」采漪無法克制自己欣喜若狂的鼓噪神經，一把擁住惇亭「啵」了一下。

　　「女孩子家成何體統，一點矜持都沒有，看你以後怎麼嫁得出去。」李振崗是很保守的，讓他瞧見這一幕，他感慨得直搖頭。

　　「惇亭哥不嫌棄我就好了，我才不管人家怎麼想呢！」她以一種幸福不過的眼眸投向惇亭，宛如已屈居於他懷中的小妻子。

　　「越說越不像話了。惇亭，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訴你，明天晚上我要在鎮上的海鮮樓宴請一些農政單位的官員，還有一些地方上的鄉紳代表，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出席。這些人以後會是你事業上的助力，能跟他們攀到一些關係，對於你未來在進軍海外市場的時候會很有幫助。」李振崗為惇亭鋪的這一條路，無疑是已認定他為李家的乘龍快婿。

　　「那我也要跟，我最近買了一件很漂亮的春裝，到時一定可以讓你亂有面子的。」采漪笑漾了嘴，她也想讓所有的人看出她和惇亭成雙成對的那種幸福樣。

　　「人家男人家談事情，你們女孩子跟個什麼勁？好好在家研究怎樣才能讓水果長得好才是重點。你要有惇亭一半用功，也不用暫時休學在家裡了。」李振崗把采漪的話堵了回去。他是很放心將采漪交給惇亭，就怕惇亭以後沒有賢內助，反而對惇亭感到抱歉。

　　「可是老闆談生意，都會帶老闆娘出去，何況我也長得不錯，應該上得了檯面？俗話說的好，秀色可餐的道理不就在這邊嗎？」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是惇亭相當重要的一次餐敘，你要真為了惇亭好，就給我安安分分待在家裡，別老愛跟東跟西。」李振崗有些動了怒氣，這丫頭怎如此不聽話！這可是攸關他們果園的命脈，大意不得。

　　惇亭見局面一僵，立即打圓場說：「我說這位迷人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那種場合又是煙又是酒的，對你來說是不合適的，你乖，在家陪陪『嘟嘟』不是很好嗎？你最近也好久沒有陪它了，老將它關在後院，它不是太可憐了嗎？」惇亭的輕聲細語聽來就比他老爹的還要入耳，采漪想想，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那種都是老男人的地方，去了也是糟蹋她的美貌；看著一群群禿頭啤酒肚的倒胃貨，還不如不要看得好。

　　「好嘛！聽你的就是了嘛！不過你要答應我，這星期天要陪我去賞春天的櫻花喔！」采漪雖有些遺憾，但為了惇亭的前途著想，她只好打消做跟屁蟲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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