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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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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午就到土地事務所辦理過戶手續,順便北上臺北請專家來做品種改良,這一、兩天內是不會回來的。」李振崗不多贅言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品種改良,要改良什麼?『橙煙軒』只能種桔子,而且只有我才是專家,他憑什麼要改種別的水果!」惇亭的心是既冷且慌。將「橙煙軒」一改,不等於讓采漪毀掉他和海若的合照一樣?再也沒有可睹物思人的景致了。 「那片果園的土質黏度及濕度都不適腳踏實地種植桔子,只有種植加州香吉士比較適當。再說,現在市場上消費者所訴求的是天然原味的現榨果汁,利潤比起桔子來說,可要好上千倍,如果你真的是專家,就不該說這麼外行的話。」李振崗站在生意人的立場,著實給惇亭上了一課。 「不行,絕對不行,我絕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的,要將『橙煙軒』改種香吉士那種洋人的東西,除非我死!」狠狠撂下了一句話,惇亭捶了一下桌面,便轉身揚長而去,連再多聽一句回應的話都不願意。 采漪和父親則感到莫名異常,不清楚桔子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這麼痛恨香吉士。 翌日一大早,連公雞都還沒叫,采漪便抱著「嘟嘟」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她躡手躡腳,將門輕輕帶上,還給「嘟嘟」帶上口罩,以免它心血來潮,清個兩聲喉嚨。 「噓!別出聲,姐姐帶你去看那個變態的!這次我們躲起來瞄他,不要讓他發覺。」采漪對惇亭充滿了高度的好奇心。為什麼他要一個人孤單單的住在一間小木屋裡頭?還有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誰?為什麼他那麼激動?一想到有這麼多的疑慮困惑等著她去破解,她才無法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好睡呢! 繞過了竹籬笆,她特意從後面繞了進去。上回就是太正大光明走前門,才會失手讓人逮個正著。這回,她沒那麼笨了,從後門一樣可以滿足自己偷窺的欲望。 轉過一處小榕樹旁,采漪竟然被一座墓園吸引住目光。那四周擺滿桔色的天堂鳥,還有美麗的桔色小洋裝服飾固定在墓園的兩側,隨風蕩起婆娑的裙擺,就像一抹晚霞卡在墓園後頭,成為一副絕佳的天然油幕。 她悄悄走到墓園正前方,一眼便認出石碑上遺照中的女子,便是昨天她在黎惇亭的桌幾上所摔破相框中的女主角,這一切她才恍然大悟,明瞭他為何會大發雷霆的主要原因。難怪他會為了一張照片而發起神經,原來是剛失去太太!這也情有可原,換成是她,也會有同樣反應的。 她細細讀著墓石上的碑文,一句句摯情感人的不舍詞句,一一映入采漪的眼簾。要不是愛到如癡如醉,傷到肝腸寸斷,是不可能寫出這麼真誠又自然的祭妻文的。看得采漪也不免心頭一觸,隱隱啜泣了起來。 原來人家他是這麼愛老婆的,這樣的好男人要到哪裡去找。昨天還幸災樂禍用不雅的詞句數落他;早知道把事情先搞清楚再指責他也不遲。現在傷了人家的心,是該好好跟他道個歉的。 采漪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準備抱「嘟嘟」登門謝罪時,卻發現有一件足以令她崩潰的事出現在眼前。 「『嘟嘟』你怎麼把人家的墓園尿得到處都是,還把人家祭拜老婆的花全踩壞……叫你早上出門前要尿乾淨,唉喲!你真是一隻賤狗,只會找我的麻煩,要是再讓那個黎什麼亭的察覺,我看我們又不知怎樣賠罪才能消對方的氣了。」采漪整個頭快漲爆了。一大清早的,就給她惹這種麻煩,這下慘了,若是當場被來個人賊俱獲,鐵定這梁子是一輩子沒完沒了的了。 她看准了四下無人,抱起「嘟嘟」飛快的往回奔去,希望她能趕緊跑回床上去用棉被蓋住頭,醒來時不過是一場惡夢就好了。沒錯,但願只是一場虛驚的小小惡夢。 不過是一小時的功夫,黎惇亭便怒氣衝衝地手持殘破的桔色天堂鳥前來興師問罪,心虛的采漪自然是不敢出來應門。待李振崗披件外衣打開大門時,便見到一張比鍾馗還醜的臉出現在朱家的大門前。 「叫你女兒出來!我有話要問她。」 面對來勢洶洶的黎惇亭,李振崗並沒有硬碰硬與他回嘴,他依舊保有風度的說:「我女兒還在睡覺,不知道黎先生這麼早來找她有什麼事?」 「看,這一定是你們家那只狗幹的好事!」黎惇亭將支離破碎的天堂鳥塞進李振崗的懷中,微微滲出的尿騷味,讓李振崗忍不住掩鼻推開。 「你懷疑是我家的狗所為?」 「不是懷疑,是篤定!只有你們家的狗會做出這種沒水準的舉動。」惇亭信誓旦旦,有了之前的經驗,他更能一口咬定是「嘟嘟」所為。 李振崗面無表情的說道:「『嘟嘟』不會自己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就為了破壞你的這些花。再說,采漪還在睡覺,更不可能一大清早就溜出去,也許是附近的野狗所為。年輕人,凡事要弄明白,別冤枉無辜的人。」 「就她昨天的記錄來看,我絕對不會冤枉她的。這樣好了,能將你家的那只狗借我看一下嗎?」惇亭不想就此罷休,非找出罪魁禍首不可。 李振崗為了讓他心服口服,悶吞了一下,才朝後頭一喊:「老韓,將『嘟嘟』抱來給黎先生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就行了,免得你們動手腳。」惇亭唯恐證據被消滅,親自要求到「嘟嘟」的狗屋去看看。 李振崗帶他來到了後院,「嘟嘟」正氣定神閑的趴在地上,全身濕漉漉的,像是剛洗完澡一般。看到一群人朝而來,還高興地甩動身體,讓一灘水珠像風扇般的卷了出來。「李先生,一大清早你們家就洗狗,可真愛護動物啊!不曉得是誰這麼有愛心呢?」惇亭抓住此一破綻,看李振崗要怎麼護短。 「老韓,狗是你洗的嗎?」李振崗自是秉公處理。他自己也發覺事有蹊蹺,大清早洗狗就很令人生疑。 「老爺,這狗我一向不敢亂碰的,更別說是洗它了。」韓叔也不敢背下這個黑鍋。 那麼還會有誰大清早就將狗洗得乾乾淨淨?莫非……真如黎惇亭所料,是采漪搞的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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