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萬年怨偶紅娘 | 上頁 下頁
二十


  「爺不該誤會,令你難做,」范雷霆心一絞痛,強迫自己硬擠出這剮心的話,「以後不會了。」

  雖然道歉這種話自他嘴裡說出來,簡直比王母娘娘的蟠桃自動從天上掉下來還稀罕難得,可是她在萬分感動之餘,還是搞不懂他後來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欸?

  喜鵲怎麼有種感覺,好像她和雷霆大人始終線頭沒搭到一塊兒,誰都不瞭解誰的明白啊?

  ……不行了不行了,她的腦袋早被高燒折騰得頭暈腦脹,又見到他憂醫的臉龐在面前晃動著,揪得她一顆心古怪得難受,突然有股衝動想將他抱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她腦子燒壞了不成?!

  「唉……小的可以先睡一覺嗎?」她閉了閉眼,越想腦子越混沌。「睡醒了興許就有力氣回大人的話了……」

  「嗯,好。」胸口糾結著陌生無解的悶痛拉扯,吐不出也吞不下,他只能默默地頷首,就要識相起身離開。

  陡然間,他的大掌被一隻微燙的小手抓緊。

  范雷霆詫然回頭,黑眸躍現了不敢置信的驚喜,看著她因高燒而通紅的小臉蛋。

  「別走。」她小小聲道。

  再顧不得深思細忖些什麼,就是本能地不想他離開自己身邊……

  「嗯,不走。」他坐回床邊,大手堅定地裹握住她的小手。「爺就在這裡,哪兒都不去。」

  喜鵲臉上浮起一抹歡喜,嘴角彎彎微翹,這才安心地靠著他的手掌,閉上眼,沉沉睡去。

  他就這樣穩穩地守著她,護著她,三天三夜來折磨了個天翻地覆的苦楚,在這一瞬間,雲散天青。

  凝視著她充滿信任的、甜甜酣睡的圓臉,儘管臉紅得跟熟透的柿子沒兩樣,呼吸聲也因生病而粗濁濃重得似打鐵的風箱,可他還是仿佛聽見了自己左胸處,一顆心直直失速淪落、深陷到底的聲音。

  總歸一句,這就是命啊!

  喜鵲這一病,足足在床上又躺了五天。

  其實她喝了兩天的藥之後,出了一身的汗,整個人已是感覺好多了,可偏偏范雷霆見著她想下床的動作,又是一陣橫眉豎目的暴吼,她為了避免自己往後得在耳聾的情況下過日子,只好乖乖躺回床上當飯來張嘴、茶來開口的廢柴。

  這幾日他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連晚上睡覺都是靠在床沿閉目養神就打發過去了。

  五天后,她臉色紅潤了許多,他卻是滿面於思、疲憊憔悴了不少,然而那雙黑眸依然炯炯有神,每每盯得她小心肝卜通蔔通亂跳、慌亂不知所措。噯噯噯,這都是怎麼了?

  「雷霆大人,你這五天怎麼沒進宮當差?」在苦著臉喝完十全大補藥湯之後,她突然想起,抬頭問道。

  「爺已向皇上告假了。」范雷霆輕描淡寫地回道,把準備好的仙楂果塞進她愕然張大的小嘴裡。「咬著,甜個口。」

  仙楂酸甜滋味在唇齒間彌漫了開來,沖淡了苦澀的藥味,她滿足地唔了一聲,可咬沒兩下,又覺不對。

  「你這樣告假,不要緊嗎?」

  「還好。」他替她拿過了喝殘的藥碗放到花幾上,又立刻回來守在她床邊。

  「還什麼好啊?」見他這副不幹己事的淡然神態,喜鵲不禁有些焦急跳腳。「你是十萬禦林禁衛軍的總教頭,沒在皇城裡守著,要是被言官參上一本一或是教有心人趁機鑽了空子該怎麼辦?還有還有,我聽說那個沐將軍看你不順眼很久了,早想取你的位子而代之——」

  「你怎會知曉這等朝政之事?」他有些詫異,隨即臉色一沉,「寒兵那個碎嘴的。」

  她臉色一僵,有些心虛尷尬地嘿嘿乾笑了兩聲。「就,大家也是關心大人你,多聊了兩句嘛!」

  說也奇怪,那兩尊門神最近也是有事沒事就往她的萬年紅娘居跑,而且都還是趁他稍稍離開去煎藥或洗沐時,突然咻地飛進來跟她哈啦個幾句。

  喜鵲忽然覺得這幾天生病的好像不只有她。

  「不礙事的。」

  「耶?」她迷惘地瞅望著他。

  范雷霆手上擰妥一方乾淨帕子,自然地幫她擦擦嘴邊,對摺後再仔細幫她拭手,語氣再平靜不過地道:「該吩咐叮囑的,爺都交代好了,至於沐將軍,更不用理他。」「可是……」

  「你先養好病再說。」他凝視著她,「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聞言,小圓臉瞬間紅透了。哎喲,幹嘛又天外飛來這麼一句教人浮想聯翩的話呀?

  話說回來,雷霆大人為什麼最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總對她這麼好,這麼體貼入微?難道他是要和她……

  姊妹相親?!

  「咳咳咳……」喜鵲活像喉頭卡了顆鹵蛋,一時氣窒,嗆得連連猛咳起來。

  范雷霆面色一緊,焦急地替她拍背。「怎麼了?難道剛剛的藥吃錯了不是?」

  你他姥姥的才吃錯藥咧!

  她咳得臉色激動漲紅,氣急敗壞地恨恨白了他一眼。

  可是見他一個高大漢子手足無措得像個孩子,滿臉關懷憂心,所有在喉頭排隊準備輪番飆出口的狠話,全又給咽回了肚子裡。

  「唉。」她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有人愛成天傷春悲秋、長籲短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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