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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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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妹妹這頭上的分心花鈿極好看,是陳國哪位巧匠打造的?」不待孟弱說完話,竇貴妃已經轉頭去和坐在她下首最近的崔麗華說話了。 「此乃陳國百年金坊「清平號」的首席大匠師親手所制,其實這個有一對,一為芍藥,一為牡丹,臣妾今日特地帶來了牡丹,便是想獻給娘娘的。」崔麗華笑道。 「你呀,老是這麼多禮,本宮都收得不好意思了。」竇貴妃滿眼親切,笑論地輕拍了拍她的手。「你上次給本宮那個崔氏珍傳秘造的養顏凝花膏,本宮用了這些日子,深覺肌膚滑嫩細緻許多,都還沒好好謝你呢。」 「娘娘花容月貌,麗華這養顏凝花膏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呵呵呵,妹妹是個實在人兒,怎麼今兒也學會哄本宮了?」 那邊姊妹聊笑正歡,這邊,孟弱周遭的幾個嬪妃都嗤笑了出聲,一個個充滿惡意地斜眼掃著她,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嗓音竊竊議論—— 「喲,她剛剛還真以為自己被貴妃娘娘看進眼裡了呢,真真笑死人。」 「可不是嗎?我們貴妃娘娘又不是男人,哪裡就會被她那副愛裝可憐的小模樣打動,嘖嘖嘖,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德行,就是個短命早夭的相,還當真自己傾國傾城了。」 「小聲些,別看人家像是眼圈兒又要紅了嗎?等會兒大君一到,她定又要哭哭啼啼的告狀了,到時候可有我們苦頭吃的。」 「今兒有貴妃娘娘鎮著,就不信還有這狐媚子出頭的份兒。」 孟弱不為所動,只是對著大殿居中那靜靜燃著檀香氣息的華麗香鼎,面色微凝。 這香味……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上首的竇貴妃,隨即垂下眸。 今日若非是個誘餌,那麼便是雲香殿也沒有竇香君自以為的那麼固若金湯,針插不入。 崔麗華的笑聲清脆爽朗而美好,宛若銀鈴般灑落在殿中。 不愧是前世能在救駕之後,又迅速博得了君王寵愛的名門貴女,崔麗華雖然嬌貴自傲,眉眼言談間,卻罕見地流露出揉合著貴族完美典範與颯颯英氣的剛柔並濟。 撇開她愚蠢自大的真正面目不提,像這樣又傲又嬌又美的女子,能有哪個男人不愛呢? 「孟夫人,上次本宮恰好有事不能招待你,你心底對本宮該不會還有氣吧?」 孟弱眨了眨眼,略感茫然地望著不知幾時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的崔麗華,心下微警。 「貴嬪姊姊這話從何說起呢?」她怯怯地一笑,輕聲道。 崔麗華見她不卑不亢甚至不接招,胸口一窒,眸色略顯陰沉,隨即清朗地笑了起來。「不怪就好,本宮原還有些擔心,自從在陳國驛站不小心妨礙了妹妹和王公子……咳,沒什麼,只要往後妹妹別再犯胡塗,好好與眾姊妹一同盡心服侍大君便好了。」 殿中諸嬪妃不約而同停下了交談,人人眼色有異地望向孟弱。 孟弱眸光低垂,掩住一抹凌厲——好個「真性情」的士族貴女,終於也捨得撕下虛偽的驕傲面具,連這等陰毒手段都用上了? 大殿之中,眾嬪妃宛若聞到了血腥味而圍上來的毒蛇,興奮得幾乎要發出嘶嘶聲。 「王公子?」 「什麼王公子?」 孟弱嬌嫩的嗓音和自殿門口響起的低沉嗓音同時而起,只不過一個略帶怔忡,一個則是隱含怒火。 崔麗華暗暗得意一笑,忙和其它嬪妃一齊迎駕。 「都起了。」慕容獷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眸光緊緊盯著孟弱,大手卻親昵地扶起了崔麗華,「方才,愛妃說什麼王公子?孤沒聽仔細。」 低垂著頭的孟弱心底一寒,嘴角嘲諷地微勾了下。 自古帝王多疑,他昨夜所謂的「寵愛」,也始終淡薄無情如清晨的露水,金烏乍現後就消逝無蹤。 幸好,人雖能蠢無數回,可也只能死上一次! 崔麗華滿心喜悅,故作尷尬地瞥了孟弱一眼,「大君,您怎麼偷聽我們姊妹說小意兒的私話?」 小意兒的私話?是私話還是私情? 難道阿弱自進宮以來始終對他推拒再三,就是為了那個該死的「王公子」? 許是人對越在乎的越嚴苛以對,眼裡越是容不下一顆沙礫。 慕容獷越想越是疑心滿腹,電光石火間,所有孟弱入宮以來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舉止,在他腦中輾壓而來,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能夠被賦予上別種可能了。 自幼阿弱便被斷定活不過十八,如今越發病體沉痾,這一生還有什麼敢盼敢求的? 我不想害人,如果明知道動情留情,結局都是天人永隔,九泉難見,我又何必讓您為我上了心之後,又得承受大雁折翼鴛鴦失偶之痛? 當時,她說得那般刻骨銘心,就好似曾經滄海難為水…… ——他能相信,她是個會在短短時日內就對他情根深重、害怕到無法自拔的癡心女子嗎? 他慕容獷從來就不是個仁厚善信的帝王。 熊熊妒火在他胸臆間竄燒了起來,臉色有些冰冷,唇畔卻笑得越發迷人。 「愛妃們都是孤的女人,從頭到腳連根頭髮都是孤的,又有什麼私話是孤聽不得的?」 崔麗華的手被慕容獷的掌勁擰握得幾乎痛叫起來,美麗臉龐有些泛白,勉強笑道:「這、這也不是臣妾能說的話,況且孟妹妹都已經知錯了,大君您就莫放在心上了。」 他明明知道崔貴嬪就是在挑撥,可是只要一想到阿弱「也許」真有個不得不忍痛分離的情郎,他就狂躁得直想親手將這整個世界砸個稀巴爛。 不,在那之前,他要先寸寸凌遲碎割了那個王八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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