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吾皇把命拼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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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弱,孤的耐性有限。」他低沉的嗓音裡已有了隱隱煩躁慍怒之意。 她終於緩緩抬起頭來,蒼白清瘦的小臉上不見恐懼,不見慌亂,唯有一抹悲哀的笑。 他胸口猛然一疼。 「壽元有虧,天不假年。」那笑轉瞬即逝,她平靜得像在說著旁人的事,「自幼阿弱便被斷定活不過十八,如今越發病體沉癇,這一生還有什麼敢盼敢求的?」 慕容獷臉色刷白,喉頭緊縮。 「我不想害人。」她眼角那藏抑了多時的淚水終於悄悄滑落了下來,無神的眸光似淒涼似惆悵。「如果明知道動情留情,結局都是天人永隔,九泉難見,我又何必讓您為我上了心之後,又得承受大雁折翼鴛鴦失偶之痛?」 「阿弱」他眸底掠過一絲痛楚。 「倒不如不相識不相知,誰都不會那麼苦了。」她拭去頰畔的淚水,努力擠出一抹釋然豁達的笑,「大君,其實您也別把阿弱那日賞月宴上的舉動放在心上了,南北如今各據一方,輕易動亂不得,這天下能太平到幾時誰也不曉得。您是大燕明君,身系大燕安危,我無論是燕人陳人,都不能眼睜睜看著您有事的。」 慕容獷無言以對,胸膛內那顆忽冷忽熱震盪難抑的心臟卻像是被活生生掐擰住了,又是疼又是酸又是甜又是苦 她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救他只為公而不為私? 慕容獷只覺一股鬱氣苦苦的悶卡在了胸臆喉頭間,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 「你、你好,還真是個一心為國為民的好姑子!」他霍地站了起來,怒極反笑,「看來孤封你為夫人還真是小覷你了,照理說,孤還應該封個護國仙姑之類的鬼東西給你才叫配當!」 男性尊嚴深深受創的慕容獷話一撂完,便怒笑拂袖而去。 留下孟弱獨個兒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臨水小閣裡,怔怔地望著迎風搖曳的滿池綠意發呆。 守在外頭的儒女再也忍不住了,碎步上前,恨鐵不成鋼地急歎道:「娘娘,您怎麼又把大君氣走了?」 「走了就好。」 「娘娘!」儒女也生氣了。 「你別管,」孟弱一手搗著胸口,低低地喘咳了兩聲,疲憊地擺了擺手。「大君越惱我,往後就越不會想看見我,這樣待日後我死了,他心裡也就不會難受了。」 儒女一愣,眼圈迅速紅了。「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太醫又沒有說您這病是治不好的。況且況且只要大君心裡是有您的,您日子也能好過些啊?」 「我何嘗不想圖著快活一日算一日?」她茫然地望著滿池煙波綠葉,幽幽地道,「可他那麼好,我不能害他。」 「娘娘……」 「這宮裡的哪個娘娘,甚至是崔姊姊,她們都比我好……」她說到最後,還是有一絲哽咽了,鼻音濃重地道:「無論待大君的心誠不誠,可至少她們都能長長久久的陪著他……只有我不能。」 儒女也哭了。 孟弱淡若褪色花瓣的小嘴微微顫抖著,緩緩收回迷茫悲傷的眸光,對著儒女滿眼的憐憫心疼,她終於再也憋不住地低聲悲泣起來。 「儒女,我也好想好好愛人,我也好想大君眼裡心裡有我……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嗚嗚嗚,我、我沒有資格……我不能夠……」 那個單薄瘦小的身子蜷縮地哭泣著,直教人心疼得都要生生絞纏揉碎了! 一個溫暖而寬大的懷抱驀地籠罩住了孟弱,她一抖,嗚咽著就要掙扎,卻聽見耳畔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寵溺而疼惜地低低一歎—— 「癡兒……癡兒……孤怎麼偏偏就拿你沒法子呢?」 被他牢牢擁在懷裡的孟弱像是傻住了,一動也不敢動,似不知此刻是夢是真,唯有嘴角悄悄地往上揚。 自古帝王多疑心,她前世摸不透慕容獷的性子,可自醒來之後,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揣度著過往種種,自然知道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樣的舉動,能勾起他的疑。 武藝驚人的慕容獷,在受她一番前後矛盾的言論所激後,待稍稍冷靜下來,又如何能不暗暗繞回來窺查個明白?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的「吐露真情」。 自那日之後,慕容獷便天天在退朝後到芙蕖院,有時是停留上一兩個時辰,有時是待到夜深才戀戀不捨地回自己的寢殿,整整半個月再也未踏入過旁的嬪妃院裡。 若說大君夜夜寵倖孟夫人,可彤卷上並無留侍寢之載,然既不是用狐媚身子勾得君王神魂顛倒,她到底又用何手段能讓大君日日往她那兒跑? 這下子,連竇貴妃都有些坐立難安了。 只不過竇貴妃還是沉得住氣,只在其它嬪妃面前溫柔淡聲地提了一句:「孟妹妹身子弱些,大君多多看顧也是天經地義的。」 這句溫婉大度的話聽在妒火中燒的嬪妃們耳中,不啻火上澆油! 好不容易,後宮諸人盼到了大君每季一度親自御駕巡獵,將有好一段時間不在宮裡,便一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找上芙蕖院了。 光天化日謀害嬪妃是不敢的,可也不妨礙她們借機教訓一下這個沒眼色的小賤人! 大君御駕離宮的隔日清晨—— 儒女氣喘吁吁地疾步進殿來,清秀臉上有著明顯的驚惶之色,「主子……嬌嬪娘娘、如姬娘娘和溫姬娘娘到。」 嬌嬪?盧嬌嬌也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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