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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可萬萬沒想到,百般用心千般佈置,最後卻生生被個她素來不看在眼裡的病秧子給臨時搶摘去了桃子!

  「她不過一小小庶族之女,居然也敢領封這夫人之位?」崔麗華嬌容蒼白而憤恨,幾乎咬碎了一口貝齒。

  大燕宮中,除卻妃位外,就是夫人、貴姬和貴嬪並列為尊,底下的淑媛、昭華、昭儀、修容、婕妤、容華、美人等銜,便不值一提,從來就不被她這個士族貴女看在眼裡。

  崔麗華知道憑自己崔氏嫡長女的尊貴身份,受封貴嬪已屬委屈,只是初來乍到,她也不想惹來不必要的爭鋒相對,這才勉強受了。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如今連一個一個矯揉造作、病懨懨小白花兒似的庶族子,竟也爬到了和她同級的位階之上,這不啻是活生生打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大君也真是的,那個賤子如何有資格做這夫人?」

  「我原是不欲與你這庶族子一般計較的,可你壞我大事,令我崔氏損失慘重,甚至不惜用那下三濫的手段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榮寵,我崔麗華必與你誓不兩立!」

  崔麗華嬌容依然有些蒼白,雖然那日強自吞下了那口心頭血,畢竟也傷損了幾分,至今仍得服用崔氏的秘造丸藥來慢慢將養,今番一動怒,又是好一陣劇烈喘息,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皎女看得心疼不已,忙斟了盞熱參茶來。「娘娘,您千萬別為那等賤婢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咱們現下不過是騰不開手來對付她,且再容她多蹦達幾日,您看著吧,這宮裡哪個都不是善荏,早晚自有人剝了她那一層狐狸皮去。」

  「哼,你當本宮是個蠢的嗎?」崔麗華以指尖緊扣著茶盞,咬牙恨恨道:「現在她聖眷正隆,我自然是動不得她,可真正動得了她的卻個個占了高檯子等著看戲」

  這些北人思慮不甚細膩,心腸卻是毒辣的,崔麗華斷然忘不了,上回珍妃才同她互訂盟約,轉過頭來就迫不及待狠捅了她一刀!

  「這珍妃真真不是個好的」儘管內殿只有她們主僕兩人,皎女還是壓低了嗓音,「虧得您還打算日後上了位後,也好好拉她一把呢。」

  「看來是本宮一開始太光明磊落了,那些我不屑於用的手段,她們倒一個個都拿來用在本宮身上了。」崔麗華英氣漂亮的濃眉緊皺著,憑添了一抹陰沉之色。

  「孟弱貝爾珠這可是你們逼本宮的。」

  沒有人能耍弄她而不用付出代價的!

  芙蕖院外院的那一大片池塘已冰消雪融,枯了的幹殘敗枝早被殷勤的宮人們收拾一淨,取而代之的都是綠油油嫩汪汪的廣闊圓葉,個中穿插著或高或低的花苞出於水面,只待初夏來臨時,盛放一池托紫嫣紅。

  悶得躺不住了的孟弱終於在千央萬求之下,求得了慕容獷點頭,允她在天暖微涼的午後,到芙蕖池畔的臨水小閣坐上一刻鐘——還必須得有他陪著的時候才行。

  饒是如此,她渾身上下還是被裹成了一顆絨球兒似的才准踏出殿門,因為天氣再溫暖,她一張小臉仍雪白剔透得無血色,連一丁點兒汗意也無,手掌心依然觸之冰涼,可把慕容獷給心疼的。

  「來人,再去多添幾個暖籠來。」慕容獷眉心蹙緊,長年暖熱的大手牢牢地將她一雙小手圈握著,低斥道:「這麼七災八難的,還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再多的好藥都白填了,你就不能讓孤好好省一省心嗎?」

  他的斥責中難掩一絲憐愛不舍,聽在孟弱的耳中,卻沒有半點暖心悸動的滋味。

  前世,這一類寵溺的好話她還少聽了嗎?

  卻也不妨礙他一邊蜜語甜言,一邊置她於死地

  不過現在還是得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她微微低下頭,乖乖認錯。「是臣妾疏忽了。」

  他低歎一聲,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明明護駕有功,明明為他幾乎豁出了一條小命,即使他這幾個月來施恩榮寵有加,還晉了她的位分,可到了她這頭,也不見她多歡喜抑或是風光得意幾分。

  好似他來,她便柔順乖巧的微笑迎他,他不來,她也不嗔不怨,依然默默喝著湯藥養著身子,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慕容獷這幾個月來,心口總像被只小手撓得微微的酥麻、微微的刺癢。

  「阿弱,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知不覺問出了口。

  她疑惑地抬頭。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把內心深處莫名的渴求和悵惘吐問出來,英俊臉龐驀然一紅,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咳,孤的意思是,你救了孤,乃是大功一件,想要什麼封賞儘管說,孤不會小氣的。」

  孟弱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臣妾想回家。」

  他頓時僵住,暗自咬牙,重重悶哼了一聲。「胡鬧!你已經是孤的女人,這大燕就是你日後富貴榮華及將來百年埋骨之處,還回什麼家?」

  沒良心的小東西,難道這幾個月來他還待她不夠好?

  孟弱被他的怒氣嚇得瑟縮了起來,小臉慘白無顏色的怯怯望著他。

  那一眼,充滿了深深的脆弱害怕霎時,慕容獷沸騰的怒火宛若被冷水當頭一澆,哪裡還生得起半點氣來?

  「你,唉!」他被堵得心口陣陣悶塞,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該了她的,就連發頓脾氣都捨不得。「孤不是吼你,孤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對孤有什麼不滿?就算是塊石頭,孤用一片真心焐久了也該焐暖了,偏偏你對孤不投懷送抱、曲意承歡也就罷了,到現在還不拿孤當夫君看待,你可知若孤有意追究,可治你一個不敬君王的大罪?」

  「大君待阿弱好,阿弱自然是知道的。」她眸光一黯,低聲道。

  「你若心知,為何總老是想把孤推拒於千里之外?」他才沒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濃眉一挑,目光銳利地盯著她。「告訴孤,你到底在顧忌什麼?你,又在盤算什麼?」

  她心下暗暗一驚,背脊生生竄過了股寒涼悚然感。

  慕容獷從來不是個能被人輕易欺蹣掌控的帝王,儘管她所做的一切真真假假如雲似霧,可他終究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狀。

  孟弱努力壓抑著不安的心跳,低著頭,半晌不語。

  他的眸光森冷了一分。「你若是打著欲擒故縱的念頭,孤可以坦白告訴你——孤從不容女人算計。」

  她單薄的肩頭微微一顫,依然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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