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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是,我們也該告辭了,堂裡還有事待辦,改日再過來暢談了。」落花微笑,對靈兒說道:「布姑娘,我夫人平時極為空閒,就愁沒有好友與她談天說地,假若你有空的話一定要到捨下坐坐。」

  苗苗更是親親熱熱地牽著她的手,狀似開心極了,「一定要來找我喔,我有兩隻可愛的兔子可以跟你一起玩,它們叫紅豆和綠豆,好難得我養了這許久還沒死掉……你一定會喜歡它們的。」

  堂衣噗哧一笑,卻立刻被拜把兄弟狠狠瞪了一眼。

  「苗苗對這事是很認真的,敢笑她,我懂你。」落花齜牙咧嘴。

  「是是是。」堂衣忍著笑打躬作揖,「恭喜、恭喜,祝弟妹家中的紅豆、綠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無災無禍到永久。」

  「你在賣春聯哪?」落花笑槌了他一記,挽著愛妻的手往外走。

  奏琴對他拋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微微一笑,翩然離去。

  借大的屋裡就剩下他們倆了,靈兒還是不敢抬起頭來。

  「小布,你說有事要告訴我?」堂衣毫無機心地笑問。

  她微微顫抖了一下,遲疑地開口,「奏琴公主……怎麼會來?」

  「和向家夫婦一道來的,」他就事論事,「看樣子以後會常常來吧!」

  她再度一顫,頭垂得更低,「你上次說過的話……是不是真的?」

  「什麼話?」

  「你想娶小公主。」

  「這個嘛……」他故意打趣道,「當然是真的囉,為什麼這麼問?」

  靈兒的淚珠已經墜落了,跌碎在儒袍上。

  果然……

  她還想假裝近水樓臺就有可能得到他這輪滿月嗎?她還想騙誰呢?

  到最後還是落了個:「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小布,你今兒怎麼怪怪的?」

  她若有似無地哽咽著,「你怪怪的,我也怪怪的,大家都怪怪的……知道最怪的是什麼嗎?」

  他沒有聽清楚她的話,「你說什麼?」

  「最怪的是冰炭不同爐,我怎麼會天真到以為只要努力爭取,就可以求來自己所奢望的一切呢?」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無聲。

  「小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堂衣強迫地端起了她的臉蛋兒,這才發現她在哭。

  她的哭泣瞬間揉碎了他的五臟六腑,痛得他臉色大變。

  「小布,你怎麼哭了?」他心疼地把她擁進懷中。

  靈兒輕顫著閉上了眼睛,突然間狠下心來推開了他。「我要走了!」

  堂衣一時不察,愣是被她掙脫了去,伸手想要抓,卻只撈得了滿把空氣……

  靈兒已經飛奔而去了。

  堂衣自始至終錯愕難解,他失意地緩緩攤開了空無一物的手掌,突然間有種可怕的預感——

  義兄妹之情轉眼間土崩瓦解,恐怕……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可是他更害怕的是,以後……會不會再也不能夠見到她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完完全全迷失了方向。

  靈兒自從那一日哭著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門過。

  任憑布倫怎麼慫恿鼓舞她,她不出去就是不出去,只要逼問得緊了,她就開始掉眼淚,嚇得布倫啥事也不敢再問了。

  今早接到爹的飛鴿傳書,說近日就要從江南趕回來舉辦比武招親的擂臺賽,正式幫靈兒選擇一個武功高強的好夫婿。他捨不得妹妹是另外一回事,問題是妹妹變得好生奇怪,他實在怕極了爹回來發現之後,會質問他究竟是怎麼照顧人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天以來,有個俊朗不凡的年輕公子一直在武館門外徘徊,遇到要進武館來練武的師弟就連聲追問:「是不是有個布靈姑娘住這兒?」

  師弟們怕他是個登徒子上門探話,所以人人都痛斥他一頓就溜進館裡,沒有人理他,可是聽說他依舊在外頭失魂落魄地踱步著,仿佛是在守門似的。

  這種情形持續到第五天,他這個代理館主大師哥實在看不下去了。

  布倫神氣巴啦地拍了拍練功服,沉沉穩穩地走到了大門口,推開大門一看——

  果然有個白衣公子佇立在他家門前,神情憂鬱地凝望武館深處。

  「敢問這位見台有何貴事嗎?」他走了出來,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白衣公子眼睛一亮,飛奔至他面前,呼吸急促地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府上可有一位布靈姑娘?她身材嬌小好穿儒衫,經常打扮得跟童生一樣——」

  「你找她做什麼?」難道這個好看的公子哥兒就是靈妹黯然神傷的原因?

  布倫基於護妹心切的心理,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

  連日來時時徘徊守候的果然是堂衣,他鬱鬱寡歡的神情陡然一掃而空,屏息地問:「小布在嗎?」

  「你找我妹子做什麼?」奇怪,他怎麼不怕他的臉?布倫又很努力地做出兇惡的表情。

  堂衣視而不見,急急追問,「可否讓我見她一面?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問她——」

  眼見自己裝了半天的兇狠表情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布倫頹然地歎了口氣,揚起濃眉無精打彩地問:「你是誰?」

  「我是她的義兄,姓左名堂衣,京城人氏。」他彬彬有禮地回道,心底早焦急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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