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紙老虎 | 上頁 下頁


  「多謝左公子打賞!」店小二樂暈了,捧著大元寶俊笑。

  這一桌酒菜至多六、七兩銀子,多出來的三、四兩可就是他的賞錢了,更是大棒了!

  外頭已是黃昏,靈兒被他不由分說地持出場,整個人像飄在半空中一樣,耳畔只聽到「咻咻咻」飛逝的風聲。

  她「飛」到一半就打發愣中驚醒過來,捂著被風吹得隱隱作疼的耳朵大叫:「你要把我抓去哪裡啊?放我下來,你跑得……太快,我快吐出來了!」

  堂衣見她終於有反應了,腳步放緩了些,靈兒始終懸空的腳底這才踩穩了地面。

  她有點邊暈眩地扶著額頭。「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一江春水堂看大夫,你不是說你病了嗎?」他溫柔地笑了,「你放心,那兒的大夫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無論你有什麼病,他都可以治好你。」

  「我這種病恐怕很難醫啊!除非……」她眼珠子一轉,雙眸發亮了,「除非你答應收我為徒,這樣我的病一定可以不藥而愈。」

  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只要他一成了她的師父,名分定了之後,她一定不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的,這樣子花癡的症候也就會好了。

  堂衣怎麼會知道她這些天馬行空、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只是嚴肅地看著她,一會兒摸摸她的額,一會兒摸摸自己的額頭,片刻後猶豫地問:「你確定不去看大夫?我發覺你病得不輕,興許是腦子受了傷還是怎的。」

  「我腦子沒病,」她啼笑皆非,困擾地說道:「只是好難跟你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唉,總之請你一定要收我為徒,我是真心誠意拜師的。」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非得拜我為師不可?你可知道狀師這行飯並不容易吃,一個弄不好是會遭人圍毆追殺的。」他上上下下打量她,最後搖了搖頭,「你這性情、這模樣不適合當狀師,相信我。」

  「我想要讀書,想要一份受人景仰的行業,更想要為民喉舌追求正義。」她滿眼熱切,「就像你今天為盧老兒打贏官司一樣,我也想要幫助無辜的弱小百姓。」

  「你有這份心誠屬難能可貴,但是做狀師不是這麼容易的。」他認真地說,「你的人世歷練還不夠,書也讀得不夠徹底,尤其你的性子溫順扭捏,如何敵得過如狼似虎的敵人?」

  她不服氣地插腰,「我這還叫溫順扭捏?我覺得我已經很隨便了,才不像姑娘家羞人答答,半棍子打不出一聲屁來呢!」

  她好歹也出身武術世家,三腳貓的幾招防身功夫還是有的,就算遭人圍毆追殺也跑得比較快……哼!他自己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只是人高腿長了點,說不定他們兩個打起架來,他還有可能被她接倒在地呢!

  「你怎麼拿自己跟女人比?」他覺得詭異,沒好氣地勸道:「總而言之,小老弟,你還是回去多讀幾年書再說吧!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你除了腦子以外,身上沒什麼太大的毛病,還是早點回家去吧!」

  她杏眼圓睜,不服氣到了極點,「什麼叫『除了腦子以外,身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毛病』?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腦子有病囉?」

  「回去吧!」他滿臉忍耐包容,拍了拍她小小的肩頭。

  「左狀師——」她還要再抗議。

  堂衣話說完,轉過身就翩然離開了。

  靈兒不可思議地瞪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情知就算現在追也追不上的。

  不要緊,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才第一次碰面,他沒有辦法接受她當徒弟是正常的,往後日子忙將很,拜他為師的願望一定會成功的!

  一定!

  靈兒捏緊了粉拳,咬牙切齒斷然地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像你一樣出色的狀師,我一定要擺脫掉刀光劍影的人生,我一定會變成一個文采風流、學識淵博的女狀師……」

  她一定要當京城第一女狀師,一定!

  不過在她當上狀師之前,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回家,否則爹一發現她穿著儒衫偷溜出來。一定會把她念到耳朵長繭,然後又讓她練上好幾個時辰的劍……

  靈兒打了個寒顫,連忙運起別腳輕功飛奔回家。

  鐵布衫武術館

  寬闊的大廣場上,兩排武器架上擺滿了刀槍劍就棍棒釘槌。

  兩旁的高牆上還插滿了武館旗幟,燙金字、墨綠油的館旗在空中飄揚,好不神氣。

  數十排大漢並肩排開,虎虎生風地打起拳來。

  在前面帶頭教習的是布老館主的大兒子,也是眾人的大師兄布倫,只見他赤裸著光滑結實的胸膛,左出拳、右掃腿,領導著大家打這一套破王拳。

  「左打奸詐,嘿,右踢邪佞,哈,意沉丹田,呼,氣歸大海,呀!」

  眾人的呼喝聲如雷響,鏗然有力地邊打拳邊念拳訣。

  一時之間,遠處的樹葉也被這股拳風掃得憲章搖擺。自從上回那只倒楣又沒長眼的蝙幅無意間闖進教練場,被拳風掃得七葷八素後,以後只要是布家武館練武時分,舉凡小鳥、飛雁、蜻蜒、蝴蝶、毛蟲……統統都知趣躲得不見「蟲」影。

  如果可以的話,靈兒也很想學毛毛蟲躲進洞裡不出來。

  可是爹規定了,她雖然是大家的小師妹,可是一天至少也得練兩個時辰的飛鳳刀。

  現在是清晨,爹規定要練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才能夠吃早飯。

  靈兒一手捂著扁扁的肚子,一手拖著飛鳳刀,慢吞吞地踱進廣場。

  她清瘦的身子裡著一襲紫金色勁衫,纖細的腰間縛了一條銀色綢帶,一頭如雲秀髮用銀穗帶子結成了髻,小巧的耳垂掛著一對晶盈剔透的紅玉墜,隨著她有氣無力的腳步微微晃動。

  只見她拖著輕薄似寒鐵的飛鳳刀,大大歎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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