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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千金糾疼著一顆心,失魂落魄地在園子裡走來走去,她想要問問丫頭或僕人們,當初薛雪容跳樓自盡的前因後果為何,可是每個遇到的人不是臉色大變連連擺手搖頭,要不就裝聾作啞假意東拉西扯,就是沒有人肯告訴她。

  卑府上下情誼真是深厚啊,看來她是休想從他們嘴裡打聽出一字半句了。

  所以她改變計畫,找了個老實的小丫頭,套問出薛雪容自盡的那棟小樓在何處。

  那裡是卑府最角落的地帶,平時少有人到那兒,自從薛雪容在那兒跳樓後,就更是足步絕跡了。

  「魚兒姊說錯了,過去的事不是不會回來糾纏的,至少……它現在就回來了。」她低低地歎息。

  沒有弄明白這些事,她恐怕夜裡難眠,白天也吃喝不下,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相公……

  千金落寞地穿過半月形拱門,映入眼廉的是長出了青草的青磚院子,池子裡的荷花已凋謝了,小小的亭子有些滄桑風霜。

  已經很久、很久沒人來打掃過了吧?

  她忍不住感慨,真是人去萬事休……不過也許所有的人都不願再出現在這兒,省得觸景傷情。

  也或許,怕見到薛雪容的一縷幽魂在此飄蕩歎息。

  「呸呸呸,大白天的,幹嘛自己嚇自己?」

  話雖如此,她還是覺得手腳有些發涼,但是好奇心與探究的衝動還是驅使她往不遠處的小樓走去。

  幸虧沒有遍佈蜘蛛網,否則就更有鬧鬼的氣氛了。

  「幹什麼呀,不是說好不想那回事嗎?」她暗罵自己,搓了搓浮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咦?門是開著的。

  她忍不住在門口探頭探腦。

  屋裡很乾淨,照理說有半年多沒人在這兒進出打掃,應該會有重重灰塵,可是這裡潔淨得像兩、三天就有人來掃抹一次似的。

  就在這時,她眼角驀地掃見了一個人影,刹那間胸口一緊,她的心差點停止跳動。

  可是她隨即看清楚了那身影是誰,又是大大一震。

  不是鬼……是相公!

  而且他滿臉淒然,很是傷心地輕輕撥動著擺放在花廳裡的一架瑤琴,弦音三兩聲清脆卻不成調,錚錚似低泣。

  千金被他臉上那深深的思念與深刻的痛楚擊倒了。

  是相公經常來打掃的吧!

  他果然是個深情念舊的癡情男子,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呢?

  相公不是壞人,不是狠心的狼君,她應該要額首稱慶大鬆口氣,再不然也要深深為他的癡情而感動啊?

  是,她是很感動,可是她更心痛。

  她覺得……她永遠沒有辦法取代薛雪容在他心中的位子,永遠沒有辦法得到他這樣雋永深刻的愛戀癡念。

  是,她在嫉妒,她很小心眼、很小人地嫉妒了,但是她更替自己悲哀。

  吳千金啊吳千金,你居然不爭氣到跟一個已逝去的人爭愛奪寵,更慘的是,你還輸得一塌胡塗。

  她捂住了差點逸出哽咽哭聲的嘴,心痛若絞,但還是靜靜地離開了。

  他正在思念悼念著亡妻,而她只是個突兀又可惡的外來者,是該有多遠閃多遠了。

  千金忍著淚狂奔回春風星樓,直到跨入臥房,她強憋著的氣一松,整個人伏在妝台邊的銅盆上摧肝瀝膽般嘔吐起來。

  冷汗與淚水同時滑落臉龐,跌碎在盆裡。

  滴哩……答啦……就像是心在淌血的聲音。

  她虛軟地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甩雙手環住了自己。

  當天晚上,她沒有吃飯。

  楠竹心急如焚,當下就要叫大夫來替她看看。

  「相公,你愛我嗎?」千金小臉蒼白,突然抬起頭問道。

  他一呆,有些錯愕和尷尬地瞥了魚兒一眼。

  「我去叫大夫。」魚兒急急就要走出去。

  「不用了,魚兒姊,我只是心裡有些事發悶,所以才沒胃口。」她輕輕地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跟相公說說話,說不定待會兒心情就好了。」

  「呃,是。」魚兒微帶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一接觸到少爺挑眉詢問的眼神,慌得連忙擺手搖頭。

  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啊!

  待魚兒退下後,楠竹握住她一隻小手,語氣溫和的問:「你今天怎麼了?究竟是什麼事發悶?」

  「相公……」她淚水盈眶,希冀地看著他,「你可有一點點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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