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坐懷誰不亂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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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我?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證明自己是邢家人嗎? 這就是你的證明法?為本來就驚悚怪譚傳奇一籮筐的百年邢家老鋪再添一樁鬼故事嗎?」她嗤笑道。 邢仲簡直快氣炸了,忿忿然轉過頭去,不理她。「你不會懂的,根本就沒人懂,也沒人能幫得了我。」 「你不說,誰知道怎麼幫你?」她的聲音不禁緩和了下來。 也許是這幾天她特別注意到他在邢家的確備受孤立,也或許是他那天說的話,令她生起了一股「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 風尋暖心下盤思著,假若自己真能幫上他什麼忙,或許有助於他早日洗心革面,為邢家做出一番成績來,這樣大公子也就不必再為這個不思長進、不學無術的弟弟頭疼了。 「你怎麼可能幫我的忙?你不是和他們一樣,恨不得我早早滾出去嗎?」邢仲懷疑地看著她。 「我現在還是啊!」她哼了一聲,「不過誰教你是大公子的親弟弟?」 「你真的願意幫我?」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少廢話,到底講不講?」就算他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可她也從沒見過比他更婆婆媽媽的混蛋了。 「我想要學我們邢家的雕刻之術。」邢仲眼神滿是嚮往之色。 「我也很想學你們邢家的雕刻之術啊……」風尋暖再一次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隨即清醒過來,不悅地瞪他,「喂,你耍我是不是?」 「耍你?」 「邢家雕刻之術乃是不傳之秘,你身為邢家子弟不會不知道。」她氣呼呼地道:「而連你都不會了,你還指望我幫什麼忙?」 不就是存心譏諷她當學徒當到連半點雕刻皮毛也沒能學著嗎? 「雖然我也是邢家子弟,可我哥哥從來就不教我,也不讓我看祖傳雕工譜。」 他臉色瞬閫黯淡了下來,「我知道是自己早年不學好,讓大哥失望了,可是我現在已經悔改了,我真的想為家裡做點什麼……」 「那跟我一樣,從學徒當起啊。」她理所當然道。 「不,」他怏怏然地開口。「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虛擲浪費了,如果不能在最短時間內學得雕刻之術,證明我也是個有用之人,我不再是個人人唾棄的敗家子,恐怕……」 「恐怕什麼?」 「在未能讓大哥對我刮目相看前……」他緩緩低下頭,落寞地道:「恐怕邢嬤嬤便已說動了大哥正式將我驅逐出邢家。倘若真是這樣,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個家了。」 邢嬤嬤……風尋暖心念一動,想起難纏又固執的邢嬤嬤,不禁也默然了。 「就算我勉強願意幫你好了,可是……我要怎麼幫你?」她猶豫遲疑地問。 邢仲望著她,好半天才強抑喜悅地開口:「邢家祖傳雕工譜由我大哥收著,我希望你能偷偷幫我拿出來——」 「你要我偷雕工譜?」她驚駭地大叫。 「噓噓噓——」 「噓你個頭啦!」她瞪著他,「我看你是存心挖坑給我跳的吧? 居然叫我去偷你家的不傳之秘?我風尋暖要是那種下三濫的偷兒,早兩個月前我就動手了,哪還輪得到你慫恿?」 「我也是邢家子弟,只是想要學自家的技藝,難道這也有錯嗎?」他避重就輕地反問。 「那你自己去拿呀,幹嘛叫我偷?」 「邢嬤嬤不准我踏進大哥房裡一步。」他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受傷感。 她登時無言。 「你……可以幫我嗎?」他滿眼懇求之色。 月光下,他臉龐彷若蒙上一層蒼白光暈,刹那間像透了邢恪……想起邢恪,她心頭一熱,那個「不」字便再也說不出口。 三天后,風尋暖揣著忐忑不安又深深內疚的心情,依邢仲所言,真的在邢恪房中的匣子底找到了那本邢家祖傳雕工譜。 那卷古色斑駁的秘譜藏在懷裡,卻像是燙得慌。 「我警告你,抄完了就得趕緊還回來,我不想大公子誤會我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偷他的傳家秘笈。」她壓抑心下惴惴,取出雕工譜,目光銳利地盯著他,「聽到沒有?」 「謝謝你!」邢忡雙手顫抖地接過那本雕工譜,迫不及待藏入袖子裡,喜不自勝地笑了起來。「將來若是我能為邢家揚眉吐氣,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我不是什麼功臣,我只希望你真的做到自己答應的事,不要再讓你大哥為你擔憂操煩了。」她語重心長道。 其實風尋暖心底對他是好不羡慕的。 因為他是男兒,可以理直氣壯地學習祖傳技藝,還能繼承家業……她也有相同的理想和抱負,卻一直未能得到任何人的援手與幫助。 所以下意識地,風尋暖不由自主將自己的心願投射到他身上,於是有種「幫助他完成夢想」,也就像是圓了自己的夢想一般。 然而風尋暖做夢都沒想到,只是出自一時熱血沸騰的義氣和激奮之舉,卻替她惹來了無法收拾的滔天大禍。 翌日。 風尋暖站在鋪子裡,對著一具以南洋福衫造就的喜材發呆。 聽說這是京城姜王爺特地為老王妃準備添福添壽用的喜材,周圍以羅鈿玉石鑲嵌著連綿不絕的「福」字,喜棺之首,還請大公子一定要雕上老王妃最愛的蘭花。 她伸手細細地撫過那數筆淡然雕就,卻是氣韻華貴、幽然若山谷花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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