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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她臉色蒼白,僵硬麻木如行屍走肉股緩緩走入廚房。

  竹籠空空灶下冷,蔬菜蘑菇竹笙和幾隻大雁靜靜躺在長桌上,寂冷的廚房裡一絲生氣也無。

  沒有熱氣,沒有熱鬧,沒有溫暖……也沒有他。

  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如斷了線的紙鳶般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秋哥……」她硬撐了好久,最後淚水還是洶湧潰堤了。

  她最害怕的惡夢成真了,秋哥真的永遠走出了她的生命……

  連一聲道別也沒有。

  §第七章

  實秋到水唬鎮上買了一匹馬,隨即策馬狂奔,直奔向京城。

  他心痛欲碎,又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回頭,只能快馬加鞭地瘋狂趕路,希望離京城越近就越能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可是他不管趕了多遠的路,經過多少座大城小鎮,她的身影笑語依然緊緊跟隨著他,從未有一刻消失過。

  「珊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我又該拿我們怎麼辦?」他心痛苦澀地低吼。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只有咻咻的疾風不斷自他耳邊掠過。

  實秋日夜兼程的趕路,終於來到繁華蓋地、歌舞昇平的京城。

  風塵僕僕和沉痛憂鬱的憔悴佈滿他英俊的臉龐,他甫一下馬,就惹來了熱鬧大街上無數年輕姑娘們傾心愛慕的眸光。

  她們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這是誰啊?好俊、好迷人呀!」

  「進京趕考的舉子嗎?可是他一身滄桑味比那些呆頭鵝有魅力太多了,會不會是哪一位知名的大俠來到京城呢?」

  「不不,我瞧他一定是自關外接到密令微服回京的大將軍,你們看他那股掩藏不住的霸氣,還有那憂國憂民的沉鬱眼神……天哪!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你這個色妮子,怎麼一點也不知羞?」

  「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口水流了滿地?」

  「什麼?你剛剛說我什麼?」

  一群鶯鶯燕燕登時你抓我頭髮、我抓你領子地打起來了。

  換作是平常,自知風流俊爾、瀟灑不凡的實秋必定會暗爽在心裡,不忘輕輕攝著扇子,朝她們淺淺一笑,然後這才裝模作樣地走進客棧。

  可是此刻他眼神陰鷙,英俊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耐煩,看也不看那頭的脂粉大戰,大步走進了客棧。

  他現在做什麼都沒心情,更甭說是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鬼打架了。

  要是珊娘在這兒,鐵定只要一聲河東獅吼就震懾住那堆吵鬧。要是珊娘在這兒……他的心陡地一酸,眼眶灼熱了起來。

  要是珊娘在這兒,她只要一個嫣然笑容,就足以撫平他這些天這些夜來的傷痛煩躁與疲憊。

  明明是一樁千不該萬不該的花田錯,偏偏纏綿交織著煎熬徒教人空瘦。

  實秋神情落寞哀傷,緩緩地低下頭,一顆剔透滾燙的水滴可疑地墜落在他佈滿塵灰的靴尖上。

  而在幾百里外的十里坡,神情憔悴的珊娘緩慢地收拾著客人用過後的桌面,將空了的小蒸籠收入懷裡,想拿進廚房卻不知怎地失手撒了一地。

  天色近黃昏了,水唬鎮家家戶戶炊煙嫋嫋飄起,每道炊煙代表一個家,熱熱鬧鬧的家。

  炒菜的,燒飯的,劈柴的,繡花挑針眼的,還有稚幼小童的歡笑聲……吵雜卻溫暖的形成一幅人間煙火圖。

  在這個時刻,她分外感覺到自己的形單影隻。

  他已經離開十天了。

  他離去後的每一分時光,都一寸寸地摧割著她的心,她每個晚上都走到他的房間,癡癡地坐在床板上,抱起他曾蓋過的被子深深嗅聞著,噙著淚水心酸地感受著被子上頭他殘留的淡淡氣息。

  那是他特有的清新醇厚男人味道。

  可是教她心驚傷痛的是,連他的味道都逐漸淡去,即將消失了。

  所以她開始躺在他睡過的大床上,每個晚上緊擁著他蓋過的被子,淚水悄悄地滑落兩頰,幻想著他還沒有離開她。

  白天她必須撐下去,還得向所有關心的客人們解釋他的離去是那麼理所當然,對外,她總說他進京趕考去了,因為大丈夫沒有功名何以為家?

  她在阿瓜伯他們眼裡看到了由衷的關懷和憂心,他們是否也聽過那些個傳奇本子上的故事,擔心他一旦高中狀元便會被千金小姐招為貴婿?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他們的眼睛裡閃動著微微的水光,和可疑的同情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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