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念狐嬌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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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摯地道。 老實說,他從未見過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堂姊夫也會有悵然的時候,方才靜坐不久,堂姊夫雖然大杯酒大塊肉,但是眼神始終緊盯著片片雪花雨,半點也不瀟灑,絲毫不像往昔人稱的「商俠蕭愉舟」。 他的灑脫,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澀。 愉舟凝視著一向視若胞弟的子服,過了半晌,輕籲了口氣,「就知道我的心寧瞞不過你。」 子服點點頭,溫文地將他面前的酒潑了,然後拎起熱茶壺斟上一杯飄滿茉莉香的茶,「先喝口茶吧,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 愉舟拈著杯,澀澀地道:「子服,我對不起子鳳。」 他微微一震,迷惑地問:「堂姊夫,這話從何說起?」 「眾人皆知,我和子鳳是對恩愛無比的神仙香侶,雖然子鳳經大夫診治得知,她終生都不能生兒育女,為我蕭家傳香火,但是這一點無損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也從未想過要再納妾這回寧。」 「那麼現在呢?」子服為自己再斟了一杯熱茶,他有預感,他會需要熱茶鎖定心神的。「你的想法改變了?」 愉舟緩緩地搖了搖頭,笑容裡有一絲悽愴。「我依舊不會納妾室,只是……這趟走商的途中,我遇見了生命中另外一名心愛女子……我不知道如何告訴你,我有多喜歡她,我是個商人,不是個文人,看見詩詞歌賦就會令我頭痛,可是自從遇見了她,我卻能夠深深地感覺到,為什麼李商隱會寫出『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如此深情的詩句。」 他的告白讓子服大大撼動了,但是他本能地悍衛堂姊的權益。「那子鳳姊呢?她一心一意愛著你。一顆心只能愛一個人,不是嗎?我生平最痛恨用情不專之人,堂姊夫,你一向是我極為激賞的英雄豪傑,難道你也要學時下之人的恣意濫情?!」 「沒錯。」愉舟黯然地道:「我是個混蛋,我不該背叛子鳳,更不該因我一個人的自私而害得兩個女子傷心。 子服盯著他,「你該懸崖勒馬才是。」 愉舟苦楚地道:「我沒有懸崖勒馬,但這一切已經消失了,過去了,再也回不了頭。」 「為什麼?」他從未見堂姊夫這般感懷傷痛。 愉舟抬起頭,苦笑道:「不知你信也不信,她是個精怪。」 「精什麼?」他瞠目結舌。 「精怪,她是牡丹花精。」愉舟肯定地道。 子服突然覺得頭有些暈眩,他努力消化這個消息,「你是說……你愛上了一朵牡丹花?」 愉舟點點頭,滿眼戚然。 子服揉了操眼睛,想要看清楚堂姊夫是否有一絲絲玩笑的意味,然而他什度都沒看見。 但是這件寧依舊令人難以置信。 「堂姊夫,人人說我癡,可看來這個封號如今易主了,你該比我癡才對。」他搖了搖頭,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牡丹花精……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愉舟有些不服氣,「花木皆有情,我還以為你最是能理解,不會像其它人一樣迂腐冬烘。」 子服靜下心來,細細地思索了半晌。 是啊,他平時不是愛花成癡,經常對著花草樹木和鳥兒說話嗎? 這些在他心目中也是有生命的呀!那麼他如何能指責堂姊夫所遇、所愛上的不會真是牡丹花精呢? 子服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想法,他玉臉正經慎重了起來。 「是,我跟你道歉。」他語氣真誠地說,「我錯了。」 愉舟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不怪你,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的。」 「堂姊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寧?他微微蹙著眉的問。 「我們販貨夜宿在一所寺廟中,耶人晚上有好圓的月亮,那亮光把院裡的樹木都染上一層釉彩似的,煞是好看。」愉舟唇畔的笑容顯露出回憶有多美好。 「我的手下們押貨趕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在匆匆吃過素齋後就睡了,只有我睡不著,那亮閃閃的月光好象不容我入睡,吸引著我來到幽靜的院子裡。」 子服聽得入了神,俊俏的臉龐浮起了一抹嚮往。 這樣美麗的月色,美麗的夜,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美麗的寧…… 他好生期待。 一看見那麼美的月亮,我的酒蟲又發作了,可是在寺廟裡喝酒是不敬神明,所以我只好在長廊上坐著,就淨看那月。」愉舟黝黑的眼眸越發深邃了,「突然間,有一個好溫柔的聲音在我身側響起,那就是牡丹,等著一身絳紅紗衣,笑意盈盈,豔光奪人。」 子服聽得癡了,「月下牡丹紅……豈不美煞人間?」 「是,她真的好美,不過美麗對我而言並不希罕,子鳳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我這些年走過大江南北也見著了不少絕色,但是她的談吐和氣質卻教我傾倒,尤其眉宇間那抹輕愁……你千萬別見笑,我真的好想撫去她眉間的愁色,就算傾注我所有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子服更是欣羡了,他深深地凝視著一臉真摯凝重的愉舟,感慨地:「我怎麼會笑你?我羡慕都來不及了。」 幾時,他也能遇到這樣令他廉醉顛倒的女子?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非關風與月…… 愉舟繼續這:「我們談了很多,一切發生得再自然不過,而且老天好象也在幫我們的忙,連續幾日下大雨讓我們無法起程,到夜晚又是天晴月好,我和她足足相聚了七天。」 他杯中的殘茶冷了,於服體恤地再為他換上新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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