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念狐嬌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相傳天庭有五位卓絕出色的仙郎與五朵仙花違反天規,纏綿相戀,玉帝震怒之下,他們這五對深情相隨的愛侶被迫拆散,打落人間。

  在必須斷然訣別的最後一刻,深情幽邃的眼神,怎度也不願遠離心愛人兒的眸子,心頭巨大的痛楚像是硬生生被寒冰利刃劃破了靈魂。

  然而在雙眸交會之時,他們在心中立下誓言──

  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就算被打落凡間不知處,也要永遠、永遠記得最心愛的人千萬千萬不要忘記呵……

  五位仙郎心頭各自落下了一滴鮮豔血珠,隨著他們的愛落入凡塵,脫胎幻化,各自烙印了屬於自己的轟轟烈烈、深深愛戀……

  宋朝年間

  連著幾日下了數場大雪,凍得花鳥人獸都不敢冒出頭來,偏偏滿枝滿林的梅花卻是不畏風雪,但聞暗香浮動,但見嬌影嫣然,粉粉嫩嫩的綴亮了一地白雪銀光世界。

  王子服被著一件雪白絨褂起身,推開軟煙羅簾兒,癡癡地望著外頭銀雪紛飛、絳豔迎人的紅梅雪景。

  他烏亮亮的發綰成了個書生髻,玉面俊朗,黑眸如星,顧盼間自有一抹恂然儒雅氣度。

  「公子,你醒了嗎?」丫頭輕輕敲著房門,笑吟吟輕呼。

  子服沒有回答,此刻眼底心裡統統都是那梅、那雪,哪還顧得了外頭頻頻呼喚聲呢?

  「公子?」丫頭屢喚沒有響應,還以為他依舊擁被呼呼大睡,再叫了兩三聲,始終沒有響應,只得先退下了。

  良久,子服彷佛大夢初醒,激動地沖到書案前,倒了暖壺裡的茶水在一方石硯上,磨了幾下,飛快地拈筆沾墨,在雪白紙絹上匆匆書寫──

  洛陽誰家白三笛,漫天吹來曉霜疾,半卷清風半卷絮,花底濃淡相複疑。

  冰雪粉妝色芳華,家梅玉琢豔無瑕,多情莫笑我癡顛,甯醉東風眠酒家。

  王子服書于清曉梅花林前

  他籲了口氣,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微微凝霜的毛筆。

  拈起了絹紙,看著紙上墨色沉如龍飛,字跡奔若鳳舞的詩,他先是朗朗清吟了一遍,然後又是一遍,這才小小心心地輕折了起來放入懷中,隨意地蹬了小羊皮靴,抱了一個香爐子咚咚咚地跑出了臥齋。

  雖然披著件雪白絨掛,可天上又是扯棉拉絮地落下雪花來,凍得子服鼻頭紅通通的,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更加歡喜地踩著步伐來到梅花林。

  他謹慎地把香爐子放下,輕輕將那首詠花雪詩掏了出來,吹起火摺子點燃雪白的絹紙。

  直到火紅光焰緩緩在香爐裡燃了起來,他合手虔誠地膜禮,俊臉肅穆,「梅花呀梅花,你們的清豔傲骨實在令小生崇拜動容,雖然小生不僅花言草語,然一片愛慕之心唯天可表,謹以一方絲絹燃之,願你們花界有知,能略歡喜一二。」

  雪白的絹祇漸漸被火舌吞噬,靜靜消逝在香爐中化為灰燼。

  他恭恭謹護地再合十膜拜了幾拜,這才籲然地起身。

  「少爺?」丫頭不可思議地瞪他「你在做什麼呀?」

  子服愣了一下,癡癡地道:「我在焚詩贊花呀!」

  丫頭拍了拍額,雖然明知少爺就是這麼個癡書生模樣,還是免不了對他所做的諸種傻寧笑歎起來。

  「少爺,天冷了,你只披件衣裳就跑出來,萬一受了風寒怎麼辦?夫人一定會罵死婢子的。」

  子服溫柔清亮的眼眸浮現笑意,溫文地道:「蘭兒,不會的。對了,你這麼早來找我有什度寧嗎?」

  「呀,我差點忘了,堂姑爺來了。」蘭兒笑眯眯地道,「現在正在花廳和夫人聊天。」

  「堂姊夫來了?」他眼睛一亮,撩起了被雪沾濕的衣角,轉身匆匆就往大宅跑。

  「少爺,你還沒用早膳,也還沒換衣裳呢!」蘭兒急急叫著,可子服一溜煙就不見了,她哪還喚得住?

  蕭愉舟豪爽地笑著,一身青衣束冠瀟灑非凡。

  他是子服的堂姊夫,是個劍客,也是個走南闖北販絲買綢的大商人,為人性格爽脆俐落、扶弱鋤強,是個頗有任俠之風的豪情男子。

  洛陽王家是一方殷富地主,和江南絲綢大王蕭家三代世交,關係匪淺,尤其在王家大老爺將寶貝女兒嫁給蕭家三公子後,兩家的往來更是親密了。

  不過蕭愉舟雖然是大老爺的女婿,他卻和子服──王家二老爺的獨生子──極談得來,兩人名為堂姊夫、小舅了,實際上卻和親兄弟一般好。

  所以每當蕭愉舟經商路過洛陽,總是會特意上門來敘敘舊。

  王二老爺雖然在三年前去世了,但是王二夫人雲娘是個賢慧能幹的女子,單憑一己之力將王家的財富累積得更豐厚。可難得的是,她對於佃農下人和左鄰右舍都是非常好,王家二奶奶惜老憐貧的慈悲名聲早已傳遍全洛陽。

  此刻,雲娘正親自為貴客布點心斟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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