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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鳳、黎、蘇三侯皆是文武全才,除了是沙場戰將外,對文學亦有深刻鑽研,只是在鳳、黎、蘇三人裡,行刀的書法卻是一絕。

  很難想像一個外表高大粗獷的大男人,卻寫得一手瀟灑蒼勁、意興湍飛的草書。

  此刻,他又攤開了大卷雪白宣紙,不傳任何人幫忙研墨,而是自己動手細細研成,取過一支親制的雪山狼毫,吸飽墨汁飛快落筆——

  字體如飛龍走蛇,似斷未斷將連未連,一氣呵成之後,雪白宣紙上的墨字氣魄奪人,猶如即將破紙騰空飛去的蒼龍般生動活躍。

  溫玉何處藏,
  尊貴氣昂揚。
  莫管東北西,
  笑向弄情郎。

  他怎麼……會突然寫出這首簽語謎猜的?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外面一個滿頭辮子的嬌小身影已經在那裡探頭探腦了。

  他一驚,連忙把宣紙扯下來胡亂塞進抽屜裡。「什麼事?」

  金兔賊頭賊腦的樣子被發現,她臉紅了紅,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他是吩咐過不准擅自進來書房的,可是有件要緊事大家都推給她,叫她一定要進來講的,所以她只好繃緊皮來傳話了。

  「江媽要我來跟你說,說老爺回來了。」

  他動作僵了僵,低咒一聲:「該死!」

  早不回晚不回,為何偏偏在他帶姑娘回家的時候回?

  「為什麼老爺回來就該死?」金兔一怔,情不自禁地仗義執言。

  「我是說……」他撫著額頭,懊惱地呻吟了一聲,「你不會明白的。」

  「反正話我是帶到了,江媽叫我到大廳去服侍。」她蹦跳地轉身。

  行刀急忙抓住她的手臂,眉眼充滿苦惱,「等等!」

  她翩然回頭,「嗯?」

  「不准去!」

  她皺起小臉,「為什麼?」

  他還會不知道江媽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嗎?鎮南侯府裡奴僕如雲,幾時輪得到她這個新手上路?

  想必是藉此要她在老爹跟前露臉,然後暗示他和她情誼匪淺……

  熱心過度的江媽最會用這一招了。

  可是他卻不能照實眼金兔坦白,只能拐個彎兒制止,「你是我的丫頭,不是其它奴婢,你只要負責服侍我就夠了,跟人家到大廳湊什麼熱鬧?」

  「我好歹也是吃這府裡糧食的,怎麼能不多少幫幫忙?」她納悶地搔搔頭,「何況你又沒有什麼要我服侍的。」

  「有有有,」行刀拚命點頭,只要能制止她和老爹見面。「我書案髒了,你要幫我擦。」

  她眨眨眼,越過他的腰側探了探,「書案?亮晶晶的,不髒啊!」

  「有髒有髒,」他眼珠子一轉,「還有我的袖子,剛剛寫書法的時候也弄髒了。」

  背著她,他偷偷拂了一下案上硯臺,接著大呼小叫:「你看,髒了。」

  「噢,那你脫下來讓我洗。」

  他如釋重負,「對,順道也幫我弄桶水來洗澡,我要在臥房裡洗。」

  她一頭霧水,「幹嘛要洗澡?」

  「我有潔癖,行不行?」他故意皺眉看著袖子上的墨漬斑斑,「快幫我換掉。」

  金兔狐疑地看著他,隱約覺得古怪,可是又尋不出什麼異狀來。

  她慢吞吞地幫他褪下外衣,一面嘀嘀咕咕,「就叫你不要穿黑衣裳吧,墨汁透進中衣也不曉得。」

  「白衣裳沾了墨不是更難看嗎?」他簡直對她的怪邏輯招架不住。

  「白衣裳比較好洗啊,而且穿著的人也能謹慎些。」

  「你倒是告訴我,有誰穿著白衣寫毛筆字的?」他拂了拂額前垂落的黑髮,似笑非笑。

  「李白啊!」金兔想也不想的回答。

  「啊?」

  「還有……白居易啊,他們也都穿白衣寫字的吧!」

  他突然很想口吐白沫,「李白……和白居易為什麼一定是穿白衣服寫毛筆字的?你倒是說說看原因。」

  她搔了搔頭,「書生不都是穿得一身白,飄飄然像朵雲嗎?這樣才構得上玉樹臨風、翩翩佳公子的氣質啊!」

  行刀忍不住有些吃醋,「是子丹還是海瀾穿過飄飄然的白衣給你看過?在你的心目中就只有他們有玉樹臨風、翩翩佳公子的氣質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子丹是誰?海瀾又是誰?」她抱著黑衣,納悶地瞅著他。

  他滿肚子的酸醋愈發發酵,不是滋味地問道:「你倒是說說看,我們三個人裡面你最喜歡哪個?」

  「哪三個?」她滿眼寫著茫然。

  他氣惱她還在裝蒜,「就是鳳子丹、黎海瀾和我……你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他們……起碼認識一個吧?」

  她自以為有點聽清楚了,點點頭,「嗯,認識一個。」

  就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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