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退貨將軍看走眼 | 上頁 下頁


  「夫君,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一次就好……」她衝動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仰起蒼白的臉龐,哀哀懇求道:「我、我會努力做好你的妻子,我會達到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只求……只求你……別不要我……」

  他胸口一陣絞痛,有刹那的無法呼吸,手自有意識地抬起,想撫去她頰上那抹顫抖的悲色……不能心軟!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用力抽回衣袖,握緊了拳頭,面色越發難看。「娘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在她榻前做出這等乞憐求愛的輕薄姿態,看來平常你在爹娘面前也不過是喬張作致,為的只是博個孝媳的虛名罷了!」

  「不、不是的……」傅良辰清秀小臉霎時一片慘白,結結巴巴地想解釋,「對、對不起,是我無狀了,我只是……」

  「夠了!」他低喝一聲,看著她的目光越發厭煩。

  就是這樣扮癡作傻、假賢偽順的模樣,十多年來以妹妹的假像接近他,取信了他的父母,哄過了所有的人,將他推上一個不得不接受的可恨難堪境地!

  他蕭翊人,永遠不會原諒一個拿他當傻瓜般操弄的騙子!

  「夫君?」她怔怔地望著面露獰色的他。

  「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要逼我一紙休書……休了你!」他給了她一個足以凍死人的冷厲寒光,拂袖而去。

  傅良辰渾身軟癱如泥地坐倒在床頭,耳際噏嗡然,手腳漸漸發冷。半晌後,一個輕若耳語,又似哽咽的苦笑幽幽響起……

  我做了什麼,你非休了我不可?

  難道,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是夜,傅良辰靜靜地守在婆母床前侍疾,親手喂湯藥,燃安神香,在丫鬟捧上溫水軟帕時,親自打濕帕子輕輕為婆母擦拭臉面頭腳一如往常。

  沒有人知道她心中麻木冰冷,胸口翻騰的血氣一次次湧上喉頭,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少夫人,您該回去歇會兒了,現下已經快四更天了,您都熬了一個晚匕,身子會受不住的。」杜鵑低聲勸道。

  「是呀,」蕭何氏身旁的大丫鬟繡月端來了參湯,憂心地道:「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心疼極了。」

  「我沒事。」她接過參湯,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喂入婆母微抿的嘴裡,不忘細心地拭去溢下嘴角的湯漬,直到一盅參湯喂得涓滴不剩,才交回誘月手裡。「國公爺還守在外面的東側間嗎?」

  「是。」她輕歎一口氣,起身道:「今早國公爺定無心上朝,告假在家的,杜鵑,叫小丫鬟們在這內堂多燃兩籠銀霜炭,屋子烘暖些,讓大廚房送些溫軟滋補的熱食早飯,把飯擺到這裡頭來,國公爺會想在這兒多陪陪夫人的。」

  「奴婢知道了,立時去辦。」

  「誘月,夫人這兒就有勞你看著些,我先回屋裡梳洗,待處置完了早上的府內庶務後再過來侍疾。」她溫言交代,蒼白的臉龐毫無血色,仍強自振作著精神。

  「少夫人,您只管放心,奴婢們會在這兒好好照顧老夫人,您也該找時間多少睡會兒養養神,否則等老夫人好了,又換您病了,那可怎生是好?」誘月難掩擔憂地道。

  她笑了笑,「好,我會休息。」

  天才濛濛亮,四周依然殘留著夜色與黎明間交會的沉沉鬱色,杜鵑在前頭打著一隻散發著暈黃微光的明瓦燈籠照路,傅良辰默默跟在她後頭走出了主院。

  她弱不勝衣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月洞門那頭,主院的廊下步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襲玄色大氅凝結著露重寒霜,不知已在那兒站立了多久。

  蕭翊人面無表情,深邃目光卻透著一抹複雜之色。

  而後,他轉身舉步走進主院父母的寢居。

  老國公一臉胡碴滋生,神情焦灼煩躁地負著手在內堂裡來回踱步,一見到他,不由怒火狂然上湧。「你這混蛋!」

  他挺拔如松的身子直板板跪了下來,「父親只管痛揍兒子一頓便是,千萬莫氣壞了自己。」

  「你以為你當了大將軍,執掌了蕭家軍,老子就當真不敢揍你了?」老國公怒不可遏。

  就在此時,鏽月急急自裡頭出來,又是驚喜又是緊張地稟道:「老爺,大少爺,夫人醒了!」

  父子二人不約而同面色一喜,大步就往內室沖去。

  蕭何氏神情憔悴地半倚靠在紫檀螺鈿床頭,正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水一口一口啜著,在看到他們父子倆欣喜又松了口氣的表情時,反而冷冷地繃起了臉。

  「你們來幹什麼?」

  「夫人,你有沒有好些了?身子還有哪兒不舒服?藥可吃了?」老國公忙坐在妻子身邊,迫不及待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太醫說你這病症最怕發熱了……」

  「辰兒呢?」蕭何氏看也不看兒子一眼,沙啞地問。

  「聽丫鬟們說兒媳守了你一整夜,親自侍藥奉茶,絲毫不假他人之手,辛苦到剛剛才回屋去打理府中庶務的。」

  老國公見老妻神色不對,趕忙討好地道:「兒媳是個賢慧又硬氣的,熬了一晚連眼皮都沒合,我想晚點就讓那孩子好好回屋休息,這兒有我便行了。」

  蕭何氏面色總算稍稍放緩了,老國公不禁暗暗慶倖自己沒說錯話。

  「娘,」蕭翊人何嘗不知道母親故意冷落自己,拗著性子同他慪氣,心下一歎,輕聲道:「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惹母親生氣了。」

  「你當真知道自己錯了?!」蕭何氏眼眶一熱,鼻頭酸楚地低啞道:「那你便不該向娘道歉,而是該向你媳婦兒那兒求去、悔去。你傷的是她的心,打的也是她的臉……」

  「我確實負了良辰。」他默然片刻,態度卻依然堅定固執如鐵石。「我會給她她所想要的身分、尊榮、體面,甚至這個將軍夫人的位置,她要坐一輩子也由她,至於其他,兒子是給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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