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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祖母,這湯味道極好,您也嘗嘗?」容如詡主動替容太夫人盛了一碗奶白噴香的鯽魚山珍湯。

  「好,好,詡兒也喝。」容太夫人樂呵呵,慈祥疼愛地看著他們倆。「你們倆都是好孩子,這些年受苦了,唉,都是祖母的錯,還以為你們母親照料得好,沒想到……」

  容如詡眼皮微微一跳,暗暗瞥了容如花一眼,清眸底有著隱約的憂心提醒。

  容如花會意,心知肚明容太夫人雖然對他們有幾分真心關懷,可也不會當真為了他們兩個庶子孫和府中的嫡系杠上。

  「這也不怪母親,畢竟伯府事多,母親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管顧不來。」她語氣溫和地回道。

  容太夫人果然面露喜色,半真半假地氣哼了聲。「總是她有失察之過。」

  「祖母,」容如詡訝異且欣慰著九妹妹的聰慧應變,縱然心下有再多恨意與不甘,還是順著勸道:「孫兒也是誤會母親了,只恨這些奴下太過狠毒,多年來竟假借母親的名頭謀害孫兒……」

  「祖母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好的,知道這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容太夫人長籲了一口氣,笑道:「祖母都問清楚了,都是那些壞了心腸的下人起了貪念,竟然也想拿捏起府中的郎君,祖母都命你們母親讓人料理乾淨了,往後你們只管安心,有祖母在呢!」

  「勞煩祖母費心了,孫兒們實在慚愧。」他們兄妹倆異口同聲。

  容太夫人心頭一松,笑得越發歡喜。「好,好。」

  在用罷夕食後,容如花看著欲言又止的容太夫人,乖巧地主動問:「祖母……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交代小九的?」

  「小九,」容太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太子殿下和冠玉侯府那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容如花目光低垂,羞澀地笑笑。「祖母,那是太子殿下和侯爺心善,怕我甫歸家,府中下人欺生於我,這才為我撐腰了幾句。」

  容太夫人又怎麼會相信這樣的搪塞之詞,心下微有不悅,面上還是笑得慈藹。

  「小九不敢直言相告,這是提防祖母嗎?」

  容如詡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張口欲替她打圓場,卻見容如花面不改色地笑道:「祖母是我和二哥哥在府裡唯一的倚仗,小九就是瞞誰也不會瞞祖母呀!」

  容太夫人注視著她,幾息後忽然笑了,神情有些複雜。「……祖母和你母親倒是看走眼了,小九頗有當年你大姊姊的風範啊!」

  「大姊姊才是真正心思靈透水精似的人物,小九不過是在侯府待了幾年,學會了幾分眼色罷了。」她柔聲道。

  「小九,」容太夫人笑意倏收,嚴肅厲聲地道:「伯府已經上了豐郡王這艘戰船,小九,你要記得誰才是你的親人。」

  容如花靜靜微笑,親昵地替容太夫人沏上了一盞茶。「祖母,如果小九不記得誰才是自己的親人,小九就不會回來了。」

  容太夫人有些半信半疑,只不過面前這個庶孫女雖然心思不純,可一個從小就沒有受過良好教養,後來又做了多年下奴的女孩兒,就算有自己的小盤算,在父母長輩的天然壓制下,又豈能翻得了天去?

  就算有太子和冠玉侯願意做她的靠山,可父母是天,她若敢輕舉妄動做出不利於伯府的惡事來,伯府就是親手了結了她,也是天經地義。

  「祖母當然信得過你。」容太夫人眉目舒展,笑呵呵地道:「話說回來,能和太子和冠玉侯有這份淵源,這也是你的福氣呀,日後——你大姊姊那兒也得靠你多多幫襯了。」

  ——這是讓她身在曹營心在漢嗎?

  她乖順地應了。

  容如詡從頭至尾默默聽著,只覺替這個小妹妹分外心寒。

  祖母從沒想過,小九要是真做了這個內奸,太子和冠玉侯會放過她嗎?

  「祖母,小九會乖。」容如花低頭看著容太夫人搭在自己手上,那只保養得宜又戴滿翡翠寶石戒指的手,片刻後,忽然像是鼓起勇氣地道:「祖母,二哥哥雖然因為身子不好,耽誤了這些年,可年底的秋闈,二哥哥能下場一試嗎?」

  容太夫人一楞,猶豫了。

  容如詡的心卻是霎時狂跳如擂,深藏多年渴望龍門一舉掄元,施展滿腹才學抱負的折翼夢想,卻在這一瞬又重新燃起。

  九妹妹……

  不管老祖宗答不答應,他永遠記得她這份情!

  「祖母,」她見容太夫人遲遲不語,杏眼光芒微閃,刻意壓低聲音道:「二哥哥是伯府子弟,不用同尋常人家那般經過鄉試、縣試上來,只要我們府裡填了個名額,三個月後的秋闈,二哥哥就下場……以二哥哥的才學,我再到侯府懇求侯爺松一鬆手安排一下,屆時金榜題名,就能安插進六部內……哪怕只是謄謄邸抄小小的庶吉士,對大姊姊來說也可有大做用啊!」

  「這……」

  「單只小九一個恐怕勢單力薄,可二哥哥有才華有學問,太子求才若渴,又有侯爺舉薦,想入太子麾下也不是難事。」容如花笑意嫣然。「我們兄妹在家中這庶出尷尬的身分,于公於私,豈不更能取信於人?」

  容太夫人沒有全信了這番話,但容如花的話確實打動了她。

  「這事,祖母還是與你們母親和大姊姊商量過後再決定吧。」容太夫人笑道:「別怕,祖母不是懷疑你們對伯府有異心,只是一切當以你們大姊姊和郡王為先,還是謹慎些好。」

  「祖母英明。」

  離了敬壽堂後,容如詡特意和容如花感激地笑說了幾句話,暗中給了她一個眼神,隨即和容如花各自分頭離去。

  送他們出敬壽堂的侍女直到他們分別消失在兩條不同的小徑那頭,立時匆匆回轉敬壽堂向容太夫人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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