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癡心好朋友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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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的樣子還是充滿了深深的關懷與憐惜,就像過去這二十年來,相知相惜的情感,點點滴滴,依然歷歷在目。 教她怎麼捨得?又如何捨得? 「怎麼了?」他看見她眼圈紅了,心猛地一驚跳,臉色瞬間立了。「哪裡又痛了嗎?給我看看,是不是手臂又腫了?」 她喉頭嚴重堵塞,拼命深呼吸才勉強咽下那幾乎崩潰、奪聲而出的懇求—— 項康,你還是不能愛我嗎? 可是,她早已知道答案了。 「……胃痛。」 「胃?」他一愣。 「我沒吃早餐。」她努力對著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項康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下次不要這樣嚇人好嗎?我以為你又胃出血了,真是的。」 陳蘭齊也笑,笑得很調皮很淘氣……眼神卻無比悲傷。 她知道,自己這一生是再也離不開他了。 就算只能當他的影子,他的小鈴鐺,她也心甘情願地認了。 從今以後,她會記得儘量不出現在他和「她」面前,她會儘量不主動打他的手機,免得打擾了「他們倆」。 她會靜靜地、默默地畫著自己的童話繪本,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看電影…… 她會一直開著手機,要是他從忙碌的公事和情事中偶爾抽出空來,想要打給她的時候,她隨時都會接電話,也隨時願意陪他說說話。 她知道自己很沒骨氣,也知道自己卑微得像是個愛情裡的乞丐,獨自嘗著那一點點偷來的幸福,不管是酸的、甜的,還是更多時候的苦澀,猶沾沾自喜,實在是又蠢又可悲又不爭氣。 可是她知道項康對於這個現狀感到很安心、很滿足、很寬慰,那就夠了。 「陳蘭齊,你快樂嗎?」 這天晚上,項康百忙之中又拎了一大盒披薩來,笑著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時,突然問問道。 一口披薩梗在喉嚨,陳蘭齊直著脖子努力吞了下去,隨即揚起一抹笑容。 「快樂呀!我有工作,有健康,有家人,有朋友……有什麼好不快樂的?你幹嘛突然這麼問?」 項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深邃的眸光裡有著一絲什麼……像是憐惜,又像是釋然,卻有更多的失落。 「今天的夏威夷披薩好鹹,」她藉辭起身去倒了杯冰水,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才道:「你是不是買錯了,買到鯷魚口味的?」 「是嗎?」他奇怪地看著手上那片撒滿酸甜鳳梨和培根,就是看不到一絲鯷魚影子的披薩。 陳蘭齊喝完水,又走回來盤腿坐下,拿起了另一片。「對了,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哪個醫院同事結婚了?」 「今晚是我們醫院合作案圓滿成功的慶功宴。」他輕描淡寫地道。 她一怔,「那你這個主角怎麼早早就離場了?」現在還不到晚上九點半呢! 「香華也是這麼問我的。」他鬆開領口的銀灰色領帶,籲了口氣。「而且她氣壞了。」 她怔怔不語。 因為,事涉官香華,她不想評論,也不能評論,畢竟他們倆才是男女朋友。 「今天中午,我們科裡的徐醫師突然心肌梗塞……」項康神色深沉鬱然,手裡那片披薩翻弄了半天,最後還是扔回了紙盒裡。 她嚇了一跳。「徐醫師不就是——」 「我的勁敵。」 她靜靜地望著他,柔聲地問:「情況很嚴重嗎?」 「在巡病房的時候倒下,幸虧及時送手術房。」他低聲補了一句:「是我動的刀。」 「那麼手術一定很順利了?」她對他有絕對的信心。 「他會好起來的。」他搖了搖頭,「但是他今年才四十出頭,還很年輕,家裡兩個女兒一個讀國小,一個剛念幼稚園,可是他心臟的狀況竟然比六十幾歲的老人還糟糕。」 陳蘭齊聞言面露不忍。 「徐醫師的助理說他已經連續兩個月都加班到凌晨一兩點,隔天早上七點半就開始開會、巡房、看診。」他的神情滿是懊惱。「我知道他一向是個拼命三郎,但沒想到他不惜把健康也當籌碼給賠進去了,難道打敗我真有那麼重要?這個心臟科主任的職位,又當真值得他拿命去換嗎?」 「當事人一定覺得值得。」她溫柔地看著他,「但人們想要的,不見得就是人們真正需要的。可惜人在當下,是看不清楚的居多。」 項康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眼裡透著一抹若有所思。 陳蘭齊被他突如其來的眼神看得渾身發熱,有一些不自在起來。「呃,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他眸光裡笑意浮現,閃動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和贊許。「我很喜歡你剛才的說法,我也有同感。」 她雙頰沒來由的緋紅了起來,靦覥地清了清喉嚨,「哦。」 項康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只見她那張清秀臉龐彷佛染上了一抹櫻花紅粉,心陡地一動,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觸她細緻肌膚。 陳蘭齊屏息,心跳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膛,卻鼓起勇氣地直直對上他深沉灼熱的眼眸。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大手像是自有意識地捧起她的臉,她整個人瞬間靜止了,全身細胞都在熱烈期待著。 他幾乎要忘情地低頭吻住她——幾乎,當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想」吻她的刹那,腦筋登時清醒了過來。 老天,他差點吻了他最要好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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