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蔡小雀 > 皇帝斷我純情路 | 上頁 下頁
三十


  那名嚇得屁滾尿流的小太監是當場被點了啞穴,連著食盒一起被拖走的,然後來送飯的人換成了阿婉,帶來的都是玄清鳳親自看著禦廚做的菜肴,保證乾淨美味無毒。

  送飯的小太監先被捆到了范雷霆那兒,一經審問,哭號著供出是白淑妃宮裡的一個嬤嬤給了他食盒和十兩銀子,說是白淑妃不忍見阿童姑姑入獄,要他送些好吃的來給她壓壓驚。

  范雷建到上書房,親身向清皇回稟審訊結果。

  「啐,朕倒是小看女人了。」玄清鳳慵懶地一手支著頭,眼底一絲笑意也無,寒若冰霜。「白淑妃果然是個蠢的,自家嬤嬤被人收買了還不知道,被賣了也不算冤。」

  范雷建濃眉微蹙,「白淑妃宮裡的那個嬤嬤方才被找到了。」「屍身是在哪兒找到的?」他淡淡地問,心下了然。「賈嬪苑裡的荷花池。」

  「真真好一個連環計。」他冷冷一笑,「有此心計,只做朕的妃子實是屈才了,看來朕當年還真該派她去圖謀不軌的禮親王爺府待著,就憑她這幾手,也夠攪得禮親王雞飛狗跳了。」

  哎,他這皇帝果然還是太心慈了些,這才讓後宮裡的妃嬪誤以為他盡會風花雪月,不會翻臉殺人。

  可倘若他只是個閑君,又怎麼能在多年的刀風箭雨之下,得以穩當坐上這個龍位的?

  「皇上,微臣已經扣住了幾個關鍵之人,物證目前尚在捜集中。」說到這裡,范雷霆眼底也是掩不住的怒氣與厭惡,「無怪阿童姑娘受屈,這後宮,確實也太肮髒了些。」

  「喂喂喂!」玄清鳳顏面頓時掛不住了,「竟連你也來諷剌朕後宮轄治得不好?莫忘了你可是朕的皇城禁衛軍總教頭,這皇宮裡大情小事,也都有你一毛干係的!」

  「臣不敢。」范雷霆眼角微微一抽,還是勉強得給皇帝留一點面於。「統轄後宮乃皇后權責,皇上至今身畔鳳位猶懸,有此紛擾也在所難免。」

  玄清鳳神情總算稍豫了些,可絕豔俊容上仍是一片苦惱之色。「朕不愁那些,只愁阿童此番受難之後,定會惱朕很久很久很久……」

  「依臣看來,皇上最大的難題不在此次宮鬥之爭上。」范雷霆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看在多年君臣之情上,好心地給皇上指一條明路。

  「那是什麼?」果然,他一臉茫然。

  「皇上心中對阿童姑娘極至愛重,許是早已認定此生絕不離不棄了?」

  「那是當然。」玄清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字字堅定如金石,「朕對阿童的心,天地可監。」

  「可皇上有三宮六院,美人無數,就算阿童姑娘忍得住心傷,日後願意與人共享夫婿,其他妃嬪可不做如是想。槍打出頭鳥,誰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誰就阻了她們的榮華寵愛路,今日之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玄清鳳猛地一霆,神情複雜了起來。

  「皇上護得了一時,可防得了一世嗎?」范雷霆濃眉微挑,「反正阿童姑娘左右都是個死,只是早死晚死罷了,若皇上未能真正想明白,下定決意,倒不如趁此次讓阿童姑娘「慷慨就義」吧!」

  「阿童就是朕的命,誰也別妄想要了朕的命!」他臉色鐵青,盛怒難當。

  「你也犯不著對朕使上激將法,今朝之事後,朕本就心意已決,定要封阿童為後,所以從即刻起,若宮中誰再敢動朕的皇后一根寒毛,就給朕滅了那一人、那一宮,誅連到底!」「臣遒旨!」范雷霆笑了,慨然抱拳應道。

  「朕已經沒耐性了,最遲明日早上,朕要看所有人證物證出現。」玄清鳳明明在笑,但周身散發的騰騰氣勢,連范雷霆都感到危險萬分。

  果然天子一怒,伏血千里。

  遠在景詩宮中的詩貴妃,正躺在象牙雕花拔步床上,病態懨懨地喝著補身調養的藥湯,蒼白的臉上掩不住一絲的喜色。

  可偏生不知怎的,她心下一陣莫名驚顫狂跳,被一口藥湯給哈住了。

  「咳咳咳……」

  「娘娘,您怎麼了?還很疼嗎?老奴馬上喚太醫來——」

  「咳咳……沒、沒事兒。」她順了順氣,虛弱卻滿懷喜戒地低聲問:「是不是都處置妥當了?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吧?」「老奴辦事,娘娘儘管放心。」嬤嬤鄭重對她頷首。

  「那就好……」她長長籲了一口氣,疲倦卻滿足地喃喃,「壯士斷腕,本宮痛上這麼一回,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蛾眉淡了懶畫,憔悴羞了見他,娘子呵,本一身風流,何愁不國色芳華……

  深夜,縱然是初夏時分,天牢內卻陰冷至極,寒意滲人。

  昏暗的囚室裡僅有商處窄窗透映而入的一抹月光,隱約可見那擁被蜷縮在床上的身形。

  玄清鳳心中一痛,滿眼疼楚憐惜地盯著那團彷若不勝寒苦的單薄身影。

  他的阿童,受苦了。

  「都是朕的錯,是朕沒有保護好你。」他眼眶禁不住灼熱濕潤了起來,喉頭緊縮得發痛,「阿童,你恨朕嗎?」他沒想過要吵醒她的,可床上人兒突然動了一下,當他想到該閃避離開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皇上?」阮阿童並沒有睡著,只是昏昏沉沉,渾身不適,聽到聲響後便掙扎著轉過身來,萬萬沒想到會看見他!

  「阿童,你還好嗎?」既已相見,他再壓抑不了心下洶湧澈蕩的衝動,大手輕易地扭斷牢鎖,推開牢門而入。「你別怕,朕來了。」

  「皇上來做什麼?」她自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眸底的依戀與害悅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賒,剰下的唯有淡然的平和。「奴婢是待罪之身,皇上深夜來探死囚,于法不合,請皇上速速離去。」下一瞬間,她被擁進了一個強大有力的懷抱裡。

  「阿童!不准生朕的氣,也不准怪朕,恨朕……朕知道自己傷了你的心,可朕不是故意的。」他的臉龐埋在她柔軟的頸窩間,聲音飽含痛楚,雙臂牢牢攬住她,好似生怕一鬆手,她便會立時消失在自己面前。

  「朕那時只是……有些慌了,想著她肚裡的是朕的孩子,終歸是朕的骨肉。可沒想到孩於還是沒了,連你都被牽連入獄,朕真的心痛極了,朕——」

  「無論真相如何,皇上的龍子總是因奴婢的緣故歿了的,請皇上只管依法而行,秉公處置。」相較他的激動沉痛,阮阿童的語氣很淡很冷,在他懷裡既不反抗也無回應,只是站得直挺挺的,僵硬得連沉漫在告悔心緒中的玄清鳳都感覺到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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